她再也没有爸爸了。那个对她好的人,变成一个冰冷的小盒子,完完全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眼圈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红,声线破碎颤抖。
祁安强忍着鼻腔的酸意: 爸爸。
手指抚上碑角,她轻轻擦掉上面的灰尘: “我来看你了。”你和弟弟在那边都还好吗?
气。
“我现在不在临舟了,在黎北那边生活。”她哽咽着断断续续, “不能经常来,你不要生我的
“我现在一切都很好,你们不要担心,就是——”有时候会很想你们。
r />委屈不受控制地往外溢,鼻音更重: “要是你们还在我身边该多好。”
从墓园出来的时候是下午三点。
天更黑了,乌云像是散不完的浓墨,刚才在墓碑前哭过一场,沾着泪痕的脸吹了冷风,头昏昏沉沉有些疼。
回黎北的车在两个多小时后才能开,祁安没急着去车站,她想先回家看一眼。之前走得匆忙,有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
142路公交车开到倒数第二站,又拐过两条小巷,祁安停住脚。
灰扑扑的石墙,杂草凌乱纵横,黑色铁门锈迹斑斑,陈旧的路牌上写着陵西街35号,这是个上个世纪留下来的老小区,不仅地方偏僻,安保环境也都算不上好,可却是祁俊良用所有积蓄换来的,为他们遮风避雨的港湾,所以祁安从来没抱怨过,一直都很知足。
还没走到楼下,祁安迎面碰上了从前的邻居,几个女人正聚在一起闲聊。
最中间的那个女人先认出来她,哎呦一声: 安安,真是你啊?
自从祁俊良去世后钱舒荣就很少回家了,有时她和祁浩轩两个人吃不上饭,没少靠这群邻居帮忙,大家知道他们家发生的事情,都很疼这对姐弟。
祁安有礼貌地叫人: “刘姨,是我。”
感觉好长时间都没看见你了。
“嗯。”祁安点头, “我现在不在临舟了。”
“啊?”女人显然很惊讶, 不在临舟了?那你去哪了?“转到黎北了。”
“黎北?怎么去了那么个小地方啊。女人伸手在她脸上拍了拍,表情心疼, “都瘦了。”没有呀。唇边两个梨涡浅浅,祁安软乎乎笑了下, 前几天刚称过,还重了呢。
你啊。女人叹了口气, 今天回临舟是有事吧?有事你快去忙,有机会过来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祁安笑着说好。
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身后的议论声却没停。
真是可怜了小姑娘,爸爸弟弟全都走了,就给她剩下那么个妈。
可不是嘛,现在又把人送到黎北那破地方,
我看她就是不想管这孩子了。“那肯定啊,你们没听说吗,她最近攀上了个大老板,姓什么来着——”“哦对了,姓陆,背景好像挺硬的,听我儿子说,还给他们实验附中捐过两栋楼。”
最后一句话音落,祁安脚步不明显停顿了下。姓陆。给实验附中捐过两栋楼。
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后背不受控制窜上凉意,指尖掐进手心里。手压上胸口,她抿紧唇角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一定是她想多了。
楼道里面的灯坏了,滋滋电流声不稳,石阶上淋着水痕,祁安摸黑走到三楼,从口袋里找出钥匙,可插进去转了很久也无动于衷。
换锁了么?
不应该吧。
她不太甘心地拔出来准备再试一遍,门却毫无预兆地打开,面前是一张陌生面孔。
男人口着上身,蛮肉可怖,脸上很长一道疤,吐息间带着难闻的酒气,皱眉看她: “你谁啊?”
祁安被吓了一跳,一时有些发懵: 这房子是我——
“什么是你。”话语粗暴被打断,男人不耐烦, 这房子是老子半个月前刚买的。
他用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祁安,少女面容干净柔和,肤白似雪,发颤的睫毛更是楚楚动人,掌心里握着一把小巧的钥匙。
他打起坏主意,眯着眼开口: 小姑娘。
令人作呕的哑笑从喉间溢出,他伸出胳膊想碰她: “你刚刚那可算是私闯民宅啊。”
大概只用了半秒不到,祁安转过身往下跑,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走廊,心跳与呼吸敲打神经,汗水渗出额头。
好在男人并没有追下来,不知跑到了哪个转角,她肩膀抵着冰冷墙面,下唇被咬出一道血痕,发丝凌乱黏腻,喘气声很重。
男人刚刚的话重新回放在耳边。他说这房子是他半个月前买来的。
什么意思。
钱舒荣把房子卖掉了吗。
祁安从口袋里拿出电话给她打过去,其他事她可以不管不问,但房子很重要,她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两次都被直接挂断,她耐着性子重复第三次,冰冷的机械音砸在耳畔
,寂静的空间,刚刚那群邻居的声音竟然重叠着再次传来。
对了,我儿媳妇不是在医院工作吗,之前有一次闲聊,她和我们说起来,老祁那病根本没那么严重,但因为那女人不愿意出治疗费,一直拖着,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