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路过。
好熟悉的四个字,祁安蓦地想起那次在奶茶店外面,他从警察局离开后,在雨夜里等了整整三个小时,身上的衣服都被淋湿了,最后也只是用这句话轻飘飘带过。
那今晚他又在外面等了多久?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每次都是这样,明明做了很多,却什么都不肯说。
“陈泽野。祁安抿了下嘴唇,模样有点倔地揭穿他,“你又说谎。”“我记得之前和你说过,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空气缄默片刻,她垂下眼叹了口气: 算了。乌云将最后一颗星子隐藏,眼角一寸寸怔松,手指无力地从他衣角上松开脱落。
她得不到真话,也不想再这么徒劳地耗着他。
可就在彻底垂下的前一秒,一道温热毫无征兆地覆上来,陈泽野从下托住她手腕,喉结滚了下,终于肯实话实说: “我不是路过。”
晦暗神色像是被压抑的漩涡,唇角绷得很紧: “我想见你。”
后半句话他说得有些含糊,但祁安还是听见了。
积压了整周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在这一刻爆发,她用力吸了吸鼻子,闷闷不乐地控诉: “一会说路过一会又说想见我,谁知道哪句话是真的。
你之前不还说让我别管你吗,现在为什么又过来说想见我。
陈泽野攥得更紧了点,语气不容置喙: 我想见你。
说不上是难过还是生气,眼眶不受控制泛酸,她还在赌气: 好了,现在你已经见到了,还想干嘛呀?我能吃能睡过得特别好,你……
安安。突如其来的两个字将后半句打断,陈泽野很重地叹气, 对不起。
情绪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她一下子失了刚才那股强势: “陈泽野你这些天去哪儿了啊,为什么不声不响就消失一个星期啊。
“那天我说了那么多,我说要等你一起回家,你为什么就是不理我啊。”
她一股脑把所有的不满甩出去,气息越来越不稳,最后干脆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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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回荡着女孩低低的哽咽声,陈泽野用另一只手碰了碰她的眼皮,湿意沾上指腹,哑着声哄:“别哭了。”
祁安用力吸着鼻子,躲开他的手嘴硬:“我没有。”
掌心紧贴脉搏,心脏痛的好似被剥脱,他脸上的自责更重,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多了几分无力:对不起安安,都是我不好。
你想让我怎么道歉都可以。
能不能原谅我?
暴雨来得突然,细密的雨丝斜斜落下,闪电再一次将夜空撕破,光影转瞬即逝,空气中泛起尘腥。
长睫如蝴蝶羽翼般发颤,手腕还被他紧紧地攥着,干涩唇瓣动了动,祁安不自在地眨眨眼: “你先回去吧。
别在这淋雨。
“那你得原谅我。”他声线放得好低,黑白分明的瞳孔望着她, 不原谅我的话,我就一直在外面等着。
祁安皱眉,嘟囔一句: “你这是耍赖。”
这人就是摸准了她不舍得。
哪有这么犯规的啊。
他也不否认,嗯了声继续: 是在耍赖。
喉结不自觉滚动,粗粝的指腹很轻地挲着她腕骨,眸色更暗:原谅我好不好?
温度被骤雨裹挟着又下降几度,风也刮得更凶,但风口被他很严地挡住,于是一呼一吸间,他身上的冷冽气味止不住地往鼻腔里面涌。
祁安受不住地往后躲,态度强硬一点:你要是再不回去,我只会更生气。
陈泽野读懂了她的默许,紧绷的下颌弧度松掉,嘴角扯出很淡一个笑。那就是原谅我了。
身上那股颓终于少了点,但他没急着走,身影和夜色融得更深:真让我回去?今晚停电,你不是怕黑么?需不需要我留下来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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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黑暗的恐惧与不安在陈泽野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烟消云散,讲不出什么道理,但想到他在隔壁,她就会分外安心。
眼看雨又要变大,祁安晃了晃他胳膊: 你快回去啊。
真的不怕?他眼尾耷了下,那颗痣也跟着一动,像是不太相信她的话, 别嘴硬。真的真的。祁安点着头重复两次, 没嘴硬。
“那好。”话音停了几秒,陈泽野还是没忍住抬手,在她头发上揉了下,凌乱碎发蹭在手心上很痒,像沾染了尼古丁,莫名让人上瘾。
声线变得沙哑,他轻笑着把那缕不听话的发丝摁下: “要是有什么事就叫我。”“晚安,做个好梦。”
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祁安一怔,脊背也僵,手指在空气中蜷了下,但她不讨厌也不抗拒。
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又听见他很认真地补充了一遍: 安安,我和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头发被弄得有些散乱,垂下来的发尾扫在脸颊很痒,祁安也点头: “好。”
后来的几年,那些失眠难熬的长夜,祁安抱着膝盖缩在无垠的黑暗里,总是不受控制想起他说过的这句。
是他说过绝对不会再离开她的。所以如果他食言了,得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