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娟急道:“娘,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这不是进医院来照顾爹来了么?我们没有亏待爹啊!”
陈婆子冷声道:“没有亏待?那刚才我来的时候,你人在哪儿?这会儿我给收拾好了,你出来一句没有亏待就完了?我告诉你,我们何家还从来没有出过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这会儿要是出了个败祖宗的烂货,我不抽死他!”
陈婆子义愤填膺, 满面狰狞。
这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娃啊, 怎么人一老,孩子就变了?现在是他爹,等来日轮到她了, 是不是也任由自己在病床上拉屎拉尿都没人管的?
何军“啊啊”的叫了一声,用力抬起手来, 想拉陈婆子,但是却始终动不了。无力感和屈辱感让他脖子都粗了, 急剧的喘了口气。
他不想让陈婆子说出尿床的事情, 这太难堪了。但挣扎半晌, 却还是无能为力, 没人注意到他。
陈婆子越想越气愤, 还有莫可名状的悲凉,怒道:“把那几个小崽子给我找过来!”
周永娟一哆嗦, 何时了也给吓醒了。
周永娟想了想, 硬着头皮说:“可是娘……店里现在抽不开身, 大嫂他们都忙着呐。要不先等等?”
他们店铺的租金可是一日都等不起啊。
无缘无故关门一天, 损失的那都是钱。
“哈……有意思,”陈婆子怒不可遏,扬起手来要打她,但看了还在襁褓中的何时了忍住了。
她在城中这么些年,也学会讲了些道理。再加上圆宝说要以理服人,陈婆子一时间居然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没有直接上手。
“老三媳妇,我就一句话,把那几个小兔崽子给我找来!不来,我上门砸了你们那家破店!”
“你留在这里,你是能照顾你爹还是咋地?他拉屎拉尼奥你还能给他擦屁股啊?你嫌不嫌丢人啊?你这么厉害,刚才干嘛去了?我生这么多个儿子来,不是为了让他爹病了住院的时候,忙着赚钱去的!我他妈生的是一堆棒槌!”
陈婆子的唾沫星子全喷在周永娟脸上,却不敢伸手擦一擦。周永娟闹了个大红脸,她笑不出来,只尴尬又害怕的把何时了交到陈婆子手上,然后就急急忙忙回去找人。
没过多久,何家的人除了在学校的孩子,全来了。
何建平何建喜一脸慌张,一前一后冲进病房,刚一进门,就跪在床前哭。
“爹啊,儿子不知道你病得这么严重啊!要是早知道这么严重,我们就不会开劳什子店,我们得陪着你来啊!爹,你原谅我吧!”
何军话都说不利索,只是转动了一下眼珠子,一句话也不说。
陈婆子一人一脚,把人挨个揍了一遍,心中出了口气才开始算账。
“好啊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我还以为你们算比老二有良心些,但没想到也是个没心肝的货!我是造了什么孽哦,生了你们这几个讨债的棒槌!”
“娘,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也不是故意的。这店里实在是抽不开身,这不是让三弟妹来照顾爹了么?娘就消消气。”何建平啥也不说,一来就开始认错。
认错态度是良好,但是陈婆子不消气啊。
同样的话,她都在何建安口中听腻歪了,此时一听,只觉得他找借口,更是怒火中烧。
“我呸!你们那间破店,能赚几个钱?那几个破钱,还能让你们连亲爹都不管了,就一门心思在破店哪儿钻啊?让老三媳妇来照顾你们爹?亏你们想得出来做得出来!老三媳妇还要带娃,她能照顾好吗?能照顾周到吗?老头子想上厕所怎么办?换衣服怎么办?你们都不想的啊?你们没有心啊?”
陈婆子不愧是管家管了这么多年的,想的事情,是要比他们细致些,安排得也更加周到些。
她一提起这些事情,何建平和何建喜也知道安排有欠妥当。
可、可这实在是没办法的啊。
下个月又要交租了。
店里越来越入不敷出,要是不抓紧时间,他们下个月交完房租后,店都快要开不下去了。
满打满算,也不过近半年的时间,还是什么都没有。
家里之前赚的家当全搭进去了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报,他们所有人都着急上火。
这一上火,就把何军给忽略了。
两个儿子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不该跟陈婆子解释解释,一来觉得丢脸,二来不知道怎么解释。
压力太大了。
他们以为有了经验,这路怎么都会比之前好走,但是却没有想到,居然有可能会血本无归。
看着两个儿子同时沉默,陈婆子气不打一处来,一人一巴掌拍脑袋上。
“行,我这就带着你们爹会乡下去,以后再也不靠你们几个棒槌,但你们也别想再进家门!”
说着还真要收拾的东西了。
陈婆子的底线被触及,不管说话做事,都异常的坚决。
几个儿子儿媳都给吓着了,一排排跪下来求她。
病房里瞬间乱做一团,何时了又放开嗓子嚎哭,更添一层麻烦。
陈婆子脸色十分阴沉,想说话,但是这时候,何军终于颤巍巍的抓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