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上头还留着一块没织完的衣片。
而郭军义,穿一件很旧的夏布衣服,裤子挽到小腿边,上面似乎还存留着血迹。
他坐在房间唯二的一张椅子上,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如同木偶。
秦凝走过去,拖了另一把椅子坐下,喊他:“老郭。”
郭军义没有反应。
秦凝叹气,没管他,只说自己的:“老郭,四表姐叫我来,想必也是担心你和孩子以后的生活吧?是不是?”
郭军义的眼睫毛轻微的动了动。
秦凝继续说:“老郭,孩子呢?上次在我家见了一回,我还没有看仔细呢,你能把孩子带给我看看吗?”
郭军义的眼皮动了动,看向秦凝。
他的眼底血红,眼里都是悲伤茫然,无边无际,无着无落。
秦凝一阵心酸,真是找不到什么语言来安慰他,只能继续提孩子这个能让他有反应的话题:“你能跟我说说,四表姐对孩子,是怎么个安排呢?”
郭军义垂下了眼皮,一言不发,整个人死气沉沉。
秦凝叹气:“如果你没有话和我说,我走了。”
郭军义倒开始哭了,先是肩膀抖动着,再是浑身抖动着,垂下头,压抑的大哭。
秦凝静静坐着,等郭军义哭完。
男人的伤心和女人的伤心不一样,他们深沉而克制,但却更让人动容。
秦凝跟着他流泪,直到外头有低低的一声“爹”响起来。
秦凝回头,表嫂白小荷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进来了。
白小荷动了动嘴角,招呼秦凝:“表妹,听说你来了,娘让我来请你去一下。兰兰,叫姨姨,这个是秦家姨姨。”
最后一句话,白小荷是和手里抱着的孩子说的。可孩子苦着小脸,眼睛看着郭军义,只是喊“爹”。
郭军义抹了把脸,哽咽的应孩子:“哎,兰兰,你来。”
白小荷放下孩子,孩子立刻扑到了郭军义怀里,郭军义搂住她,哭得比刚才更凶了,一边哭一边说:“表妹,我,我,不想你带走孩子,我不想你带走孩子啊,啊……”
秦凝莫名其妙的看看白小荷,白小荷嘴巴抿了抿,说:“表妹,要不,你先去前面老房子里坐坐?”
记 秦凝点了头,站起来。
白小荷去郭军义身边抱孩子:“四妹夫,你别哭了,别吓着孩子了,她还小。”
郭军义看看孩子可怜兮兮的小脸,倒是放了手,却一个人继续哭着。
白小荷抱了孩子,和秦凝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只管先走。
秦凝皱眉,但还是走了出去。
不过,等走出了项月英家的新屋子,秦凝便叫住了白小荷,拉到僻静些的地方,说:“表嫂,你先跟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突然?”
白小荷叹气,也忍不住的流泪,但她身体不是很好,一流泪,似乎就呼吸不畅的样子。
她便把孩子递给秦凝,自己给自己顺气,说:
“唉,就是这么突然啊!都是生过孩子的,我告诉你怎么回事。昨天傍晚的时候,我还和月英说话呢,月英不是按照你吩咐的,收了几个织横机的徒弟么,我说我也想学,月英说我身体不行,织横机是力气活,然后说她身子这么好的人,这几天都织不动,肚子有点疼。
那我问她是不是吃错东西了,月英说没有,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月事也好像没有似的,倒搞了个肚子疼。
表妹你知道的,我们姑嫂平时感情挺好,说笑惯的,我就说笑了一句,‘呀,月事没有?你可不是怀孕了?’
那月英还给我白眼呢,说带了节育环的,怀什么孕啊!也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月英忽然就捧住肚子,说好像更疼了,还说,坏了,刚说月事不来,好像来了。
那我就没再跟她说什么,我就走了。可是,大概过了一两个钟头吧,月英来叫我,当时大家都干活呢,屋子里吵吵的,月英走到我身前拉我,我才看见她,她脸色不太好,拉着我出去说,月事特别多,她觉得不对劲。
我看她脸色实在不对,我也有点怕,我说我去请赤脚医生来,月英说好,她先回去。可是赤脚医生来了,粗粗问了,也说不上啥,还说可能是痛经,要不还是去卫生院。
可月英说,不过月事的事,去卫生院,是不是太那什么了,最主要是去卫生院……要怎么去呢?她身上多得不得了,走路走不动,自行车都坐不了啊。
那这时候,四妹夫还不知道呢,还在那儿教几个徒弟织横机,我看着月英的样子,我心里跳跳的,我就去和四妹夫说了这个事。
四妹夫一听,就说,他拉板车送月英去卫生院。月英还执拗呢,说又不是啥重病,坐什么板车,笑死人了,再说大晚上了,还是算了。
可这么说着呢,月英忽然就倒了地,把我们都吓坏了,四妹夫赶紧拉了板车,嘱咐我带一下兰兰,就说把月英送卫生院去。
我们谁也没想到,这一去,就……没了!你舅舅舅妈刚开始也不知道这么严重,把孩子哄睡了,他们才赶着去卫生院的。
可去了才知道,医生说,是宫外孕,肚子里头爆血管了,怎么不早点送卫生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