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看,他要是能知道自己做错了,也就算了,省得舅公这大年纪了,还总是忧心老了以后的事情;
但他要还是这样,那倒是咱们怪错了房秀娟,今后他们夫妻怎么样,真的再也不姑息了,我肯定可着劲的跟他们要房租,要是不给,干脆让他们离开这屋子算了。”
任阿山点了点头,看着秦凝,她和蔼一笑:
“你这个孩子,倒还真是比一般的孩子强,唉,你看看,咱们这么个烦人的事,还都是你在操心,阿姨都不好意思了。”
“阿姨别这么说。舅公一向疼我,我只是希望他晚年幸福而已。如果阿姨没什么事,那我走了。”
“先别走,正好的,我问你宝生的事呢!他的工钱,你一直不说,到底怎么算啊?我不好让你来付的。”
秦凝诚恳的说:
“阿姨,这个事情是这样的,当初宝生问我借了三十块钱,我打算,这三十,就当作他第一月的工钱。毕竟这第一月舅公不能动,他整日整夜的要服侍,很辛苦,工钱给高一点也应该。
后头的,基本上算是他和舅公做个伴,那我这有活给他做,包吃包住,再给他差不多一个节约领两毛钱的工钱,足够他收入的了,当然,今后节约领要是卖得好,我会再多给他一些的,这个不会让他吃亏。
总的来说,长远点看,我并没有付出多少,但宝生能好好过下去,舅公也能有个人照顾,你在远方也放心,任东升家这么晾一晾,兴许和舅公的关系就有了转机。
就算没有转机,今后要是舅公和宝生相处得好,当个孙子辈的留着,也是他们的缘分了。总之,这样一来,大家都好,所以,钱的事,阿姨便不用和我说了。”
任阿山用一双和秦阿南很相似的眼睛,深深的看秦凝:“你是说,你的节约领,做了是要卖的?”
“啊。”
“这……小凝,那,这不是,这不是走资本主义路线吗?”
“资本主义路线?我不这么认为。宝生是裁缝,今后可以去他生产队买工分的,一个月出个十多块钱,就可以买全工分了,那他一个月最少还可以剩二十块呢。人家不过一个辛辛苦苦赚二十块钱的手艺人,哪里会是走资本主义路线呢?”
任阿山急了,拉住她手臂说话:
“我,我说你呀,你这样,不是走资本主义路线了吗?”
“咳咳咳,阿姨要是这么想,那我就没办法了。我自己是不这么想的,这节约领这么好,做出来大家都需要,帮大家省钱又变美哩,怎么是资本主义呢?”
“你可,真是,大胆。”
任阿山一愣一愣的说话,秦凝反而笑了:
“阿姨,等再过几年,像我这么大胆的,会很多的。好了,我给宝生说一下怎么做,我还要去我舅舅家看一眼哩。”
秦凝说着就往外走,任阿山还愣在那儿,想她的资本主义路线呢。
秦凝顾不上她,跟宝生细细交代了怎么做节约领,便走了。
自行车一气儿的出了秀才村,骑了一小半的路程,竟然看见房秀娟,背了个小包裹走在路上,一步三回头的往身后看。
秦凝暗自好笑。
这房秀娟的娘家,和这地方大部分的娘家一样,并不会对女儿有多好,倒是最好女儿能常常的拿些东西回去哩。
房秀娟和任东升打了一架,气到回娘家,可娘家会不会理还不好说呢!且现在都是农忙,这会儿回家,估计娘家人都要出工了,家里兴许铁将军把门也是有的。
但愿她回娘家受了气,能在丈夫家收敛一些。
气焰这个东西,此消彼长的,只要任阿山趁着房秀娟不在的这几天,能和任东升好好的谈谈,拉拢一些,今后任东升不再什么都听房秀娟的,总是会好一点儿。
唉,家务事,总是这么牵扯不断的,这天下,真的能完全抛开到六亲不认的,不多。
她自己,要不是前世受了那么大的憋屈,今生兴许也会放秦达一马,也未可知。
秦凝心里感慨着,自行车很快滑过房秀娟的身边。
房秀娟手抬了抬,幽怨的看着她背影,恨恨的吐了口唾沫:“呸!早晚撞死你!”
秦凝飞快的骑了车,先回家拿了好些东西,再往项家舅舅所在的项家村去。
项家村所在的地方,似乎深埋在秦月珍的记忆里,秦凝骑了有二十分钟的自行车,一丝不差的停在一座青砖小房子的外面。
青砖小房子的院门开着,从外头可以看见里面晾着几件衣服,补丁撂着补丁。
有一个看起来十多岁的男孩子,穿件土布的褂子,缩着脖子,坐在堂屋的门口,脸色枯黄,眼神呆滞。
秦凝推着自行车进去了。
缩着脖子的男孩子呆呆的看她,好半天才问:“你,找谁?”
秦凝说:“嗯……项大元,在吗?”
男孩子摇摇头:“不在,摇船出去了。”
“你娘呢?”
“出工去了。”
“你哥哥你嫂子呢?”
“……你是谁啊?”
男孩子疑惑的看着一直问不停的秦凝,慢慢的站起来,他看起来个子很矮小,抬着眼看秦凝,眼白青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