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凝正要再去喊她,秦阿南从外头拎着农具靠过来,小声的说秦凝:
“你这小囡真是的,你哥哥睡一会儿就睡一会儿,他那衣服都是血,今天肯定累了,再过几天他就走了,要是没养好伤,回去了你阿山阿姨知道了,可不心疼坏了!好了好了,你忙你的去吧。”
秦凝张了张嘴,猛的想到,对啊,他还有两三天就走了啊!
这一走,说不定三年五年的都不会回来的嘛,啊哈,那她还跟他计较啥?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也显得她多在意他似的。
最高级的战术,是蔑视!
她不理他!
这么一想,秦凝觉得也无所谓了,心情挺放松的去煮了点晚饭。
成屹峰睡到六点多醒来,看看外头都暮色青黑了。
背上更疼了。
成屹峰好不容易从炕上爬起来,穿好了衣服,就走到东边灶间找人。
灶间只有秦凝一个人正在洗碗,成屹峰注意着秦凝的神情,小心的说:“呀,小凝,我趴着竟然睡过去了,你,没叫我起来?回去要迟了。”
秦凝扯着嘴角笑了笑,看起来很大度,最起码比成屹峰睡着前大度多了:
“呵呵,是吗,知道迟了就好。饭菜做好了,那,你和舅公的我装好了,你带回去和舅公一起吃吧,省得他还要煮。”
成屹峰看着她的脸,都有些不习惯了。
这小丫头,一向对他可实在是不怎么样呢,怎么他睡了一觉起来,她突然这么好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好的等着他呀?
成屹峰不敢说不要,就怕他说了不要,小丫头突然不高兴,会翻脸。
他忐忑的问:
“嗯……好吧。那明天的事……”
秦凝继续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知道知道,明天我在梅陈公社供销社门口等你们。”
成屹峰放心了,还笑起来:
“小凝,你真好!”
“呵呵,快走吧,天黑了。”
秦凝嘴角努力弯着,像送瘟神似的送走了成屹峰,松了一口大气。
她站在门口,看着成屹峰的背影,低低的说:“还有两天,还有两天,还有两天!麻烦精,赶紧走!”
可这个麻烦精是走了,家里那个麻烦精却没回来。
秦阿南刚才见秦凝在煮晚饭,说了一声去自留地里看看玉米苗,一看看了这么一会儿还没有回来。
秦凝想了想,交代了一声狗:“佐罗,看着家,我去一下地里。”就门也没关,往屋子前面不远的自留地里去。
暮色已深,秦凝还没走到自留地里呢,远远的看见两个人影,在暮色里如皮影戏上人物似的站着,一个手里杵着个锄头,一个手里拎着只篮子。
秦凝便听见秦阿南的笑声,十分愉快的传出来:
“……哈哈哈,哎唷,我是真的开心,一想到今后女儿女婿都是自己从小看大了,那日子多么好啊,你说是不是?”
啊啊啊啊啊!姆妈呀!她没同意啊!她怎么就开始和别人说了呢?
秦凝赶紧奔过去,扯住秦阿南的篮子:“姆妈!你在胡说什么呢!”
“啊!”
秦阿南吓了一跳,随即笑嘻嘻的和秦凝说:
“哎,噢,我……呵呵呵,我和别人不说,我不说的,我就是和你良保叔说说嘛!这么开心的事,不让我说,我……咳咳咳,良保不会出去说的嘛,啊?良保?”
秦阿南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好像和别人说的早了点,赶紧看向许良保。
许良保依然很瘦,但看起来很精神,这时候也憨厚的笑着说:
“我知道,我不说,阿南你也不要和人说了,小细娘家脸皮薄,再说了,小凝还小呢,读书呢,学堂里知道了,不大好的。”
许良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称呼秦凝秦老师,而是跟着秦阿南喊小凝。
他这么一说,秦阿南把头点的很有力:“对对,你就是拎得清,我不讲我不讲,我就和你讲了。”
秦凝四十五度角仰头,望着青黑青黑的天空,一阵无语。
苍天啊,大地啊,快让那个麻烦精马上回东北去吧!自从他来了,她怎么觉得自己的生活诸事不顺啊!
秦凝气咻咻的转身:“好了,姆妈,回家吃饭吧,良保叔,你也快回去吧,这自留地已经翻过好几回了!你快回去陪春燕吧!”
秦凝说完就走,剩下许良保和秦阿南在地里面面相觑。
秦阿南看着秦凝消失在暮色里的背影,重重叹了一口气:
“唉,这个孩子,从小没人疼她,心里到底是苦恼的,不大肯相信人,她一直跟我讲不要嫁人,不要结婚,良保啊,那我心里担心死了!我家小凝多么好,怎么不要结婚呢?一个人过多么苦恼啊,我过了半辈子了我不知道吗!但我就假装我听不懂她讲什么哩,我就怕我当了真,小凝就也认了真,唉!”
许良保温声安慰:
“阿南你不要担心的,小凝有文化有主意,不像我们老社员,没有见识,她年纪大一点,会想明白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啊。”
秦阿南继续叹气:
“唉,你说的也对,小凝是有主意的,但我就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