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鸣的坦诚打了艾米一个措手不及,但对面能这么直白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裴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凡事都可以商量,在最后敲定之前,您也没办法肯定我们出的价格您一定不满意不是吗?不说旁的,只说您也是江城人,那在同等的情况下,我相信裴先生肯定更加愿意把手里的设备转给我,让它们在离开您身边以后继续为您的故乡增光添彩不是吗?”
艾米做新闻的时候,曾经采访过很多不同行业的人。
其中有每天挣扎在温饱线上小工,也有生来就含着金钥匙的上层人。
在学报社团做社长的那些日子里,她最先学会的就是怎么和不同的人打交道,从他们嘴里得到她想要的信息。
裴长鸣见面即言他曾是江城人,又把他的不看好放在表面而不是溜着叶俏这个职场小白玩,足以证明他心里对江城是有感情的。
果然,艾米的话一落地,裴长鸣就笑了。
“你这丫头嘴巴可真厉害,难怪你们老板会让你来和我谈。那好,我今天就看看你能不能给出个让我满意的价。”
艾米没有急着报价,而是把手边早就准备好的一份手写资料双手递给裴长鸣。
“裴先生请看,您将要转让的设备最佳使用年限已经过去近一半,各类零件也有不同程度的磨损,需要更换后才能使用。而据我所知,这些零件并不好拿。”
艾米在裴长鸣面前并不犯怵,她把早就已经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的台词拿出来,一点一点指出他手里的设备的缺陷,每一个缺点都是会让设备折价的点。
裴长鸣一开始并没有很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直到发现她对他手里设备的了解程度竟然比他还多时,才不得不正视面前这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小姑娘。
“你的这些资料是从哪儿来的?”
艾米礼貌一笑。
“裴先生不用太过在意,我只是通过一些途径和相关设备生厂商取得联系,并没有做任何侵犯您个人隐私的事。至于损耗,一是从您设备的使用年限来推测,二是结合您之前对外可查的出货量来进行倒退,便八九不离十。”
“艾小姐是学机械出身?这里面的耗材损耗情况,以及机器本身状态对出货量的影响,如果不是专业出身,应该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时候,裴长鸣倒真的有点对面前的小姑娘刮目相看。
“我是做新闻出身的,只是碰巧认识一些在这方面很有经验的前辈,很多结论也是请教过他们之后得出的,并不是依靠我一个人的力量。不过我想,这对裴先生设备的报价并不会有实质性影响。”
说罢,艾米拿出自带的比,在纸上写了一个数亮给裴长鸣看。
裴长鸣笑着摇头。
“艾米小姐,我承认你的确有两把刷子,可也别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外行来忽悠,你的价格实在太低。我的设备虽然有损耗但也不是废铜烂铁一堆,你这样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
裴长鸣的话没有让艾米觉得被冒犯,反而很高兴。
因为他这么说就代表至少总算愿意和她认真谈这笔生意,而不是像刚坐下的时候一样根本没想过真的和她做交易。
“所以我在一开始才说,最终价格总是要我们谈过才能定的。”
裴长鸣点点头,抬手叫来服务员,要了一杯咖啡。
这就是要正式开始谈的意思。
“虽然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国内生活过,但是我对国内的情况还是略知一二。”
咖啡上来后,裴长鸣搅动着咖啡棒说着。
国内现在在生产线设备这一块的确很不占优势,价格高得离谱,稍微有点门路的都会从国外想办法。
这也是艾米在这一场谈判中处于劣势的地方。
对她来说,这条生产线非常重要,是一定要拿到的。
但对裴长鸣来说,他的买家不是只有艾米这一个选择。
既然艾米能打听到他手里有设备要转手的消息,国内其他厂子也能打听到。
所以,现在一定有很多老板盯着裴长鸣手里这一批设备。
艾米心里微微出现一丝慌乱,但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依旧是带着得体的笑。
“看来裴先生也很关心国内局势,那您应该也很清楚,我们北洋汽水相对于另外几家厂子来说,绝对是实力最强最有诚心的一个。“
裴长鸣是要移民才需要转手手里面的生产线设备,所以对他来说,设备当然需要在他移民之前完成转手,这样办各种手续也方便。
“最诚心吗?”
裴长鸣表示怀疑。
艾米面不改色,坚定地答道:
“我们当然是最诚心的,不然我也不会走到裴先生的面前来。”
裴长鸣笑了笑,拿过艾米的笔划掉她之前写的数字,重新写下一个他心目中的数。
这个价格,比起艾米在国内看的那个最贵的生产线设备来说也不遑多让。
“裴先生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艾米笑着说出设备转手过后的需要花费的一些钱,以及设备成功转手的困难,划掉他写的那个数,重新写下一个比她最开始写的那个大一些的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