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牛待了会, 那头喜宴就叫着开始了。
陈牛伸手一推小牛:“牵牛花,走了。”
“哞哞。”
我不起。
时千起都不想起来,别提走了。
没见他正难过呢。
陈牛只好自己蹲起来, 拍拍屁股下面的草, 再伸手去拖小黄牛:“起来了, 牵牛花。”
“哞哞。”
我不。
时千用黑亮的大眼睛盯着陈牛瞅两眼,接着还长长地叹气一声,疏解自己的不高兴。
陈牛看着不高兴的小牛:?
该难过的是我吧。
他怎么也没想到, 这头娇气小牛如此经受不住打击。不过直面了不那么讨喜的真相,就倒地不起了。
但拉是拉不动了。
陈牛干脆又蹲下来, 继续思考人生。
或许, 闷头学习也是没用的。不是说真正意义上的“无用”, 而是对于他心心念念的人没用。
毕竟又不能当饭吃?
时千能看到他沉默下来, 陷入思考的侧脸。
陈牛的脸有着田埂般的瘦削,毫无一丝杂草多余的利落。
老实讲, 他时常沉默,并不是多爱说话的性格。
整天干活的时候多, 除此之外, 闷头学习像是新开发的爱好, 其他时候,就只有安静相伴。
但偶尔,他也会像现在这样,情绪外露。时千就能读懂他的“心事”了。
时千想不通,陈牛对于“爱情”的执着和向往,究竟来自于什么。
论相处,似乎两个年轻人也没有多少来往;论渊源,更只是林南音意外来到了胜利村;两人似乎连话都没有说上太多……
直到一声“开席”, 惊醒了陈牛。
陈牛抬手一拍小牛的屁股:“走了!”
然后也不管时千跟着起来没,拍完收手就跑。
时千就气得爬起来,追在陈牛身后。
绑在小牛身上的红花,在田野上飞奔起来,是冬日里难得的一抹亮色。
馋巴巴的小孩都抬头张望,眼里其实是切实的喜欢。
时千就继续嘚瑟:“哞哞。”
多少还是有点喜欢的吧。
***
参加过婚礼后,生产队正式放假,一年之内难得的几天假期。
村里人可以闲散地窝在家里,或者聚在一块烤红薯吃。
说来也巧,徐有光也跟陈牛说了句——巡逻队补人的事。
只是最后还是跟陈牛没关系,补的是别的村的年轻小伙子。
这下陈牛倒是和林南音一样,同时错失了一个好“工作”。
时千还发现陈牛爱上了出门,似乎想在山上搜寻一些东西。
但无奈深山去不得,陈牛辛苦一圈,也只是弄点些小坚果、一只野兔,还没时千吃进肚子里的草多。
陈牛有些失落。
想来一些有靠山暴富的想法,就此破碎了。
再过了两天,电影放映队来到胜利村。
周边轮着来放电影,这样的“享受”大概也就一年一两次吧。
放映地点选在宽敞的晒谷场,除了有风没有别的大问题。
天还没黑,就有周边村里的人搬着小板凳靠近,将整个胜利村慢慢包围。
本村人为了地方好点,也早早吃饱出门。
张佩月原本不想去,但一扭头,小黄牛叼上了板凳,先走出了家门。
还心急地回头催:“哞哞。”
快走啊!
陈牛也主动相邀:“奶奶,去看看呗,反正近。”
“那行吧。”张佩月咳嗽一声,“那你看着我点,别叫人给我挤了鞋去。”
一家三口就简单出了门。
到了晒谷场,时千灵活地挤在人群里。
别村的人吓一跳:“怎么牛也出来了?”
胜利村的人就喊:“大惊小怪。”
“这是牵牛花,我们村上报那头小牛,知道不知道?”
“它可聪明了,跟别的牛不一样。”
有年轻人好奇:“我看看有什么对方不一样?”
时千就看向对方,长叫一声:“哞——”
来,给你个机会仔细瞅瞅。
来个友好对视,对方也就摸着鼻子道:“是有点不一样哈,看着脾气怪好的。”
陈牛跟在后面,把老太太送到观影最佳区去,然后自己抽身离开。
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就随便挤个地方行了,板凳都不兴带的。
时千看了看,不乐意跟着陈牛吹风,就趴在前面。
等电影放起来,又后悔太近。
不过老电影也不错,铁道游击队看得大家跟着嗷嗷叫,时千觉得他看看这些看电影的人就够过瘾了。
就好像北方人更喜欢看看雪的南方人。
带劲。
甚至能唤起一些久违的热情。
没跟陈牛一块,时千也就没看到——陈牛他们都看到了放映的白布后面去。
还是回到家里,陈牛半夜没憋住,时千才知道陈牛得到了一个小道消息——似乎电影队还要招一个放映员。
看陈牛难得的兴冲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