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从海市开往宁县的汽车,中途会在路过林县,汽车停在路边了,好几个扛着东西的社员一窝蜂的上了车,但车子并没有立马开动。
她从坏掉的车窗往外看,这里大概算是一个临时的站点了,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等车,有几个大娘挎着竹篮买东西,大多卖的是鸡蛋,但也有一个老大娘嘴里不住地吆喝,“刚出锅的热馒头,刚出锅的热馒头!”
瞟了一眼半蹲在地上吸烟的司机,许沁飞快地下了车,花了一毛钱买了两个白面馒头。
馒头做的有点小,倒真是热气腾腾的,她饿坏了,拿在手里就咬了一口,真别说,这老大娘做的馒头不错,麦香浓郁,还挺筋道的。
许沁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她会干吃馒头,还一下子就吃了俩,还吃得这么开心。
填饱了肚子,身上感觉也没那么冷了,她使劲儿跺了跺脚,决定回去立马给自己买一双更暖和的靴子。
她身上穿的也是皮棉鞋,花了三十块买的,但不是高腰,坐在四处漏风的破中巴车里,脚脖子冷嗖嗖的。
许沁回到宁县,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三大袋子的货物她拿不动,人家司机帮她卸下来就不管了,站内也没有专门搬货的工人,她只能暂时把衣料子留在站里,跟人家负责托运的人说了一声,留下两毛钱,匆匆忙忙出了站。
宁县不比海市,街上几乎没有拉货的三轮,毕竟买个三轮车也要一百块呢,万一巡逻队出现了,三轮车被扣了,那就亏大了。
许沁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合适的人,看到路边有几个年轻人在刷标语,旁边停着一辆三轮车,她走上前跟人家商量好了,一人给五毛钱,帮她把货从车站搬出来,然后再送到城东的宅子里。
吴婶子和新来的赵大姐咋一看到这么多呢子布,都吓了一大跳。
县里百货商场呢子布可是紧俏货,普通人想买几米都得打听着,布一来了赶紧去抢,去的晚了就抢不上了。
吴婶子岁数大,多少沉稳些,赵大嫂却憋不住了,“小许,这是从哪儿买了这么多的好呢子?”
她小心的摸了一把,呢子布又厚又软,大红色的颜色太正了!
许沁笑道,“这是我托人在海市毛纺厂买的残次品,人家上海的商场订的货,克重给弄错了,这批货就废了。”
吴婶子和赵大姐都是裁缝,但也都不懂得啥叫克重,更不明白,明明这么好的布,还是整卷来的,咋就是残次品了?
许沁也不过多解释,说道,“从今儿起,咱们怕是要忙了,这些布料半个月之内,要全部变成衣服!”
赵大嫂又是一惊,“这哪能来得及?”
许敏最近天天领着顾客上门,每天少说也能接十来件衣服,光是这么一部分就来不及了,三百米布至少能做一百多件衣服,除非她们不吃不喝不睡觉!
而且呢料子的衣服,赵大姐做的不多,心里更是没底儿。
许沁却很有把握的说道,“来得及,赵姐,你家有缝纫机对吧,等会儿你就回家,把缝纫机搬过来,征用你的缝纫机,一个月额外多给你五块钱!”
这回赵大姐痛快的答应了。
她出来干活儿,有些私活儿也是趁机干了,自家的缝纫机用不上,也是白白吃灰。
之前商量好的,她的工钱和吴婶子一样,都是三十块,现在多了五块,就是三十五了。
和工厂里的正式工挣得都差不多了。
还不用上夜班。
许沁出去这几天,没睡好也没吃好,着实有些累了,她很想去澡堂泡个澡,吃点好吃的,然后闷头大睡。
但今天已经是腊月初六了,时间上实在是太紧张了,不容她这么做。
许沁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感觉脑子清醒了不少。
西厢房点着炉子,随时有开水,吴婶子看出来她不太有精神头儿,特意泡了一大杯子茉莉花茶端给她。
她年轻那会儿,丈夫刚死了,儿子女儿她一个人养,挣得工分不够用,白天忙完了地里的活儿,晚上还要搓麻绳赚钱,怕半夜睡着了,总要用茶叶沫子沏一碗浓浓的茶汤子。
许沁一边喝热茶,一边认真的画草图,这批料子她不准备做太多款式,做三个款式足够了,大冬天短款不太受欢迎,干脆舍弃了,三个卡款式都是适应的中长款,并且同款的每个颜色细节上都略有不同。
这样就避免了不同色同款的撞衫率。
但实际上,这一批衣服也就一百来件,宁县那么多人,撞衫率是很低的。
画了草图,许沁就绘制了详细的裁缝尺寸图,大小号的尺寸也都标出来了,做完这些,她看看时间不早了,赶紧骑上车子去公安局,去接三刚和四丽。
在托儿所门口,正好撞见了王美兰,她领着大国和二强。
二强把肩上的书包一扔,整个人就扑到她的怀里了,“妈妈,你终于回来了!”
这大半年的时间,二强长高了不少,脸蛋子也有点圆了,她拍了拍小男孩的脑袋,问道,“我不在这几天,你们听不听姥姥的话?”
大国抢着回答,“妈,我们都可乖了!”
许沁冲大国招招手,七岁的男孩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