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三年后。
昭宁寺, 齐悯慈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拜了一拜。
保镖递上些纸币, 她码整齐了,塞进功德箱。
今日是初一,又逢周末, 人格外的多, 她起身,避开人群,走了出去。
出寺庙的时候下着雨,保镖为她撑起伞,她把墨镜戴上, 黑衣黑裤, 宛如刚参加过葬礼。
她确实参加了葬礼。
过去, 彻底埋葬了。
她把祁免免葬进了海潮里,她的灵魂大约乘着海鸥飞向了天空。
网上铺天盖地的消息。
已故的心理学教授祁某某因残忍的动物实验和对孙女惨无人道的伤害,作品被全部下架,并受到了激烈的声讨和谴责。
时隔一十年后的今天,几乎所有的证据早就消散在时间的长河里了。
从季淮初决定查这件事开始,他花费了整整四年多的时间才还原了真相并联合媒体做了披露。
然后被父母责备。
“可是你这么做, 对悯慈来说,难道不算一次伤害吗?以后别人怎么看她?”
季淮初觉得有些荒唐,加害者“寿终正寝”, 受人爱戴,体面离世,受害者却惶惶不可终日,就连曝光罪行都是一种一次伤害。
“她一直在意的都不是伤害, 她无法将自己当做一个完全的受害者,她认为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加害者。我也没想过她获得什么救赎,我只是希望有个了断。”
把脓疮剖开,清洗干净,哪怕很疼,总能结痂。
人死债消,有时候并不公平。
爷爷的死对于祁免免来说是一个永不消失的枷锁,他用他的死亡结束了长达六年的罪恶,也给了祁免免最后一击:善良本就是愚蠢的,人类愚昧而无知,真理常常以谬误存在,人们永远也挣脱不开黑箱子。
齐悯慈本来觉得自己并不会在意,那短短的六年确实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已经快要记不起来爷爷的样子了,所有的感觉都变得模糊。
当一个伤害当下没有回击的时候,过了那个时间段,无论怎么回击都会变得隔靴搔痒。
何况他早就去世了。
郑医生问过她:“你恨他吗?”
她摇摇头。
谈不上恨,也谈不上不恨,只是觉得有一点迷茫。
可现在,她看着无数的文章和报道,那些骂声和议论,反而让她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结束了。
都结束了。
她把手套戴上,将自己严丝合缝裹藏起来,坐在车后座假寐,再睁开眼的时候,季淮初正打开车门,弯腰冲她伸出手:“今天去哪儿了?”
“去了画展,回来路过景山,去寺庙上了香。”
季淮初笑了笑:“怎么想起来去上香?”
“铃铛想要平安符。”
铃铛是他们的女儿,大名叫季乐宁,是齐悯慈取的,思索再三,左右斟酌,最后选了这么两个字出来。
季淮初却说:“挺好的。”
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那两个字,是她对孩子最真挚的祝愿。
季淮初牵着她的手往家走。
歪着头说了句:“你太宠着铃铛了,不能她要什么就给什么。”
齐悯慈皱眉:“我答应她了的。”
“你答应的太多了。”季淮初无奈,“哪天她要星星你也给她摘?平安符就算了,你不喜欢小狗,为什么同意她养小狗,她才三岁,并不具备养小狗的能力。”
“可她喜欢。”齐悯慈再次皱眉,“我和她商量好了,小狗不许出现在一楼和三楼,不可以进爸爸妈妈的卧室,每天遛狗她要陪着一起,她负责给小狗清理便便,如果做不到,小狗就送给别人养。”
季淮初叹了口气:“宝贝,她喜欢的东西太多了,你要帮她做取舍。”
齐悯慈打断他:“拥有过才称得上取舍。”
回了家,推开门,一只五个月大的萨摩耶和一只三岁大的小孩分别躺在沙发的两端。
保姆坐在旁边守着,看到东家回来,笑着点头致意。
齐悯慈走过去把铃铛抱了起来。
小姑娘几乎长着和齐悯慈一模一样的脸。
她睡眠不深,被妈妈一抱,就醒了,眼睛瞬间亮起来,搂住妈妈的脖子亲了下她的脸:“妈妈!”
齐悯慈有些嫌弃她的口水,躲了躲,说:“别亲。”
铃铛眨着眼睛,眼泪瞬间涌上来,比水龙头还灵敏,有些委屈地看着妈妈:“不可以亲吗?妈妈不喜欢我吗?”
齐悯慈几不可闻地叹口气:“那你亲小口一点。”
铃铛小鸡啄米似地抱着妈妈小口亲了四五下,然后把脑袋埋在妈妈脖子里蹭了好几下,像个小狗一样,“妈妈好香。”
齐悯慈求救似地看着季淮初,季淮初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把铃铛抱进自己怀里:“别闹你妈妈了,来爸爸抱,跟爸爸说,今天在家有没有很乖。”
铃铛掰着手指头:“有哦,有乖乖吃饭,有乖乖喝水,我自己穿了衣服,还有给小狗梳毛。”
季淮初点点头:“这么棒啊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