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姚嬷嬷与李恪关系匪浅,若我所料不差,搬出她的名号应当是有用的。
果然,两名守卫互看了一眼,表情将信将疑,显然他知道自家统领同姚嬷嬷的交情,也知道李恪今日受过棍杖之责。
我更进一步,将那袋分量不轻的银钱悄悄塞入其中一名守卫的腰间,轻声细语:“两位大哥通融通融罢。”
那守卫眼神闪烁,大掌掂量掂量银袋,而后颇为满意地看向我:“行,你先等着,待我向李统领通禀。”
我退后两步,弯了弯身:“有劳了。”
沉重的铜门打开又合上,我站在原地耐心等待,忆及上回桃夭对李恪热络的模样,想来见他一面应是不难。
没过一会儿,守卫便低着头匆匆走出,面上有些尴尬:“姑娘,李统领已经睡下了,不如你改日再来吧。”
我微微一愣,睡下了?
他刚受了二十杖责,也能轻易入睡么?
我疑惑地抬头,恰看到另一守卫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便明白了这不过是李恪的托词。
也对,再怎么说桃夭也是个未婚配的女子,深更半夜私下来见他,的确不妥。
我微抿下唇,先前焦躁忐忑的心情渐渐安定下来,也罢,既然见不到便不见了,他养好伤最重要,那些话,什么时候说都是一样的。
这样想着,我又将白玉膏抽出来双手递过:“既然如此,便劳烦大哥将这膏药转交给李大人,毕竟是嬷嬷一片心意。”
大约是见我识趣,那守卫答应得很是爽快:“放心,这个没问题。”
他正欲接下时,忽而从旁冒出一人,径直伸手抢过玉盒,声线带着北方将士特有的粗犷:“这是个啥子精贵东西?”
我稍稍偏头,只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实大汉捧着玉盒左瞧右瞧,惹得旁边的守卫抱拳行礼:“袁将军。”
我见状也连忙跟着福身:“见过袁将军。”
袁将军瞅了我一眼,扬起玉盒道:“这咋回事儿?”
不待我说话,一旁的守卫便将事情缘由和盘托出,当然省去了收银子的细节。
袁将军顿时起了兴致,特地弯下身来,想看清我掩在兜帽下的大半张脸。
我下意识后退两步,头朝外偏歪些许,毕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儿,着实不必展露自己的容貌。
“你想见李统领?”他大概察觉到我了的抵抗,也不勉强,讪讪站直了身子:“你和李统领是啥子关系?”
我低头谦声道:“奴婢只不过是小小宫女,奉姚嬷嬷之命为李大人送药罢了。”
他双手环胸打量半晌,忽然将白玉膏塞回我手中,豪爽道:“你跟俺进来吧。”
我暗自一喜,旁侧的守卫却有些为难了,不由凑向他:“袁将军,头儿说了,不见。”
声音虽小,我却听得清明,紧接着那络腮胡又道:“哎呀,总不能让人小姑娘白来一趟吧,这天寒地冻的多不容易,没事儿,听俺的。”
听到这话,我心中一阵感激,大络腮胡看起来吓人,没想到还是个热心肠。
他既这么说了,守卫自然再不敢多言,由着我和他一同进去了。
“多谢将军。”走在禁卫营的石板路上,我轻声道了个谢,络腮胡大方地摆摆手:“你那膏药瞅着不错,整好给俺小老弟换上,俺一大老粗真干不来这活儿。”
换药?
我顿了顿:“将军,男女授受不亲。”
络腮胡满脸不屑:“这有啥,在俺家那边男女共饮都不在话下,都城啥都好,就是规矩多……”
我一时默然,早便听闻北方风气开放,行事不拘一格,如今亲眼见着,倒也倍觉可爱。
“小姑娘,你是不是喜欢俺小老弟?”络腮胡眼睛里闪着光,一脸已将我看透的表情,颇令我哭笑不得。
“奴婢不敢胡思乱想,将军唤奴婢阿离便好。”毕竟我已经是一个二十好几的老姑娘了。
络腮胡毫不介意:“不承认也没关系,你们女人啊,大都口是心非,俺那婆娘不就是?”
“今儿个俺得早起给小老弟上药,俺婆娘心里不乐意,嘴上还一个劲赶俺走,你说说这都啥事儿?”
“再说俺那小老弟,也不晓得中了什么邪,上赶着去承乾宫领了一身伤回来,真是奇奇怪怪……”
络腮胡兀自滔滔不绝,我边走边静静聆听,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李恪所住的厢房外,他是禁军统领,自然单分一间,络腮门都没敲,直接推开走了进去。
及至内里,我一眼便见到趴在床边的李恪,他双肘叠放,侧头而枕,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闭眼静睡,但显然是没有睡着的。
“小老弟,俺把门口的小姑娘带进来了,待会儿就让她给你换药……”络腮胡大声嚷道。
李恪剑眉微拧,不耐地睁开双眸,目光扫过这边时,却骤然锋锐起来。
他唇线轻抿,冷冷开口:“怎会是你。”
我身子一时有些僵愣:“奴婢……是来为大人送药的。”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不用,你走吧。”
任谁都听得出那话语中的冰冷疏离,络腮胡左看看右看看,似乎不明所以,又似乎察觉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