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火初亮,华灯方上。
范翕领着玉女进了一家铺子, 进去便闻到木头的香气。玉女从范翕身后走出, 看到铺中的老先生正在雕木头, 同时舍中博物架上尽摆着些有趣的木雕品。她这么乍一看,便见刻的物件各个栩栩如生, 可见雕工之厉害。
玉女意识到什么:姜湛送她的木雕, 可是让范翕狠狠气了一通。
所以范翕是故意带她来这里的吧?
玉女去把玩木雕时, 范翕就站在她身后。他虽刻意想矜持, 然他爱炫耀的毛病在她面前就压不下去。他忍不住提醒玉女:“这铺子的老先生,是整个洛邑做木雕活最厉害的先生。再没有地方比这里的木雕做得好了。”
言外之意, 便是即便姜湛送你木雕, 那也不是最好的。我给你的才是最好的。
玉女忍笑, 手中拿着一个木雕小人,回头瞪他一眼, 故意道:“所以你也要送我木雕了?”
范翕眉睫乌浓, 眼角轻轻上扬, 显得精致矜贵。他略有些羞涩道:“送你自然是想送的, 但我也想你送我。”
玉女作出大吃一惊的模样:“你这礼物太难得到了吧?要你一个木雕, 还要我自己送出一个?”
范翕道:“成双成对啊,玉儿。”
玉女皱眉,说:“那我不要了。收你一个礼物也太辛苦了。”
她佯作不喜,转身就要走。范翕顿时急了, 过来拉她, 略有些不高兴道:“难道只有我喜欢你, 你不喜欢我么?”
玉女:“我何时喜欢过你啦?”
范翕一怔:“……”
显然他的理所当然,连他自己都欺骗了过去。他望着玉女澄澈的眼眸半晌,颇有些丧气,没好气道:“那你在旁边坐着,等我一个人雕两个木雕,一个送你,一个送我好了。”
他去和那老先生谈话,老先生早已和他说好,范翕一开口,旁边就有小徒满目惊艳地看了范翕和他身后的玉女一眼。小徒恭敬带路,领范翕去里舍,说有先生在等候,自然会教公子翕如何雕木头。
范翕温声:“那便麻烦了。”
他对人一向和气,说话轻声细语,与玉女颇为相似。那小徒得他轻声道谢,脸竟然红了一下,有些惊讶公子翕这般温和有礼。
范翕自去里舍跟着先生学雕木头,他拿着小刀在一块木头上辛劳半天,感觉到旁边有人过来,一只女郎素手伸了过来,拿过他旁边的另一块木头。
范翕心中窃喜,知道玉女还是来了。
玉女柔声:“你雕什么?”
范翕道:“雕一个你。玉儿……你知道你该雕什么吧?”
玉女含笑:“知道。我若是不雕一个公子翕,公子翕必然不开心。”
范翕目中噙了笑,侧头望她一眼,他伸手,为她别好她耳边垂落的发丝。只觉她娇娇小小、温温柔柔立在自己旁边,无比让他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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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女是偏向范翕的。
当范翕说他要和姜湛一起竞争玉女时,其实姜湛已经开始出局。因这世上的郎君,没有人比范翕更了解玉女。他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知道她的小毛病,知道她藏在温柔表皮下的一颗铁石心。
玉女虽貌美,但她性情内里冷清,并非寻常人看着的那一类表里如一的温柔美人。
而且范翕对人好时,是真的非常细致。他会关心她的一言一行,会从玉女的每一个眼神中判断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连走在街上时,都会刻意关照她,将她护在最安全的那一边。他还会时刻让泉安备着伞备着换洗衣物,玉女缺什么,他随时都可以拿出来。
姜湛是做不到这样的。姜湛性情大方随和,不拘小节,他不会如范翕那样对人体贴入微,事事关照。
玉女便是不由自主地被范翕所俘虏。
她喜欢有人这般对自己好,喜欢范翕这种温柔的渗透全方面的手段。她也喜欢他那类天生风雅温润的相貌,喜欢他的小脾气,喜欢他偶尔的使坏。范翕与她更相合一些,她和他在一起时会觉得快乐,会不用装模作样,会对他发脾气。
当她惹了他不高兴时,她也会坐立不宁,巴巴地想办法去道歉,求他谅解。
她认识范翕近十年!
她太了解范翕!
她太离不开范翕,更忘不了范翕。
姜湛建议玉女跟他回卫国,不管是出于什么缘故,最起码可以让玉女冷静一下,想清楚她的选择。
然而当范翕加入这场战局后,玉女就越来越清楚自己的选择了。她不用去卫国,她知道她喜欢的是什么。她既然喜欢范翕,就要一点点改变范翕,让范翕越来越为她所满意——
他只是想法天真些,只是如世间所有男人一般奢望娇妻美妾。
然他最爱的,始终是她。有这一点在,玉女就可以慢慢调.教。
而最差,也不过是离开他而已。凭她之美貌才情,她想嫁谁都易如反掌,她的后路实在太多,实在没必要为此牵肠挂肚去费心。
想来范翕必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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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王室的五公子纳妾,在小范围内,邀了兄弟姊妹们去吃酒庆贺。七公子范翕,就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