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的干草累在竹竿支出的小屋框架上,在细微的风里来回飘摇,偶尔落到地上一撮。
没有门,很古朴,或说十分简陋的一条青黑麻布悬挂在正面的方形门洞上,以作门帘。
秦政记得魏寅庄与他说过,修道人与政府之间存在合作,世俗财产对他们来说意义不大——
但就算别的意义都没有,至少还能生活得舒服一点。
跟魏寅庄认识的道士年纪估计也很大很大了,活了一把年纪,活到财为身外物的境界,秦政一想,很是敬佩。
甚至已经构想出了一位衣着简陋,仙风道骨,或者卓尔不群的济公式人物。
“你这个朋友和你一样大……”
秦政的“吗”字还没问出口,一个高个儿青年撩开门帘出来了,瞧见坐在轮椅上的魏寅庄十分惊奇的“哟”了一声,蹲在他跟前,笑眯眯道:“魏哥,又不行了?”
高个儿青年小麦色皮肤,长相是男性荷尔蒙很强的那种英俊,眼梢下垂,薄唇,看人说话都懒洋洋的。穿着T恤短裤运动鞋,跟这里格格不入。
魏寅庄掀起嘴唇:“滚。”
青年抬眼瞧着秦政,话却在和魏寅庄说:“别,你又不是不知道,也就你这种时候我敢和你说话了,等你好了,我连在你面前出气都不敢……给你推轮椅的那小孩谁?你干儿子?”
魏寅庄揪住青年衣领,眉眼很冷:“不要做你不该做的事,也不要说你不该说的话。”
青年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忌惮,面上却一派祥和的笑容:“好,我说错话了,对不住,我不说了。魏哥你今儿来找我什么事?”
秦政不认识这哥们儿,听见“干儿子”差点笑出声,可又见魏寅庄好像很不开心,马上把笑憋回去了,像国旗旁边的卫兵一样站得笔直,表情严肃,目视前方。
专心给魏哥推轮椅。
魏寅庄简短道:“进去谈。”
“好,”青年给魏寅庄撩开门帘,又瞧了秦政一眼,“我们俩,还是仨一起?”
秦政听这哥们儿把话说得怪怪的,也看了他一眼,一对视,青年立刻笑得孔雀开屏、云开见月似的烂漫,直到魏寅庄冷声道:“钟临景,不要动别的心思。”
青年低头时脸上还带着点笑,拿眼尾去扫秦政:“魏哥你先进去,你要的东西我基本找齐了,这小孩你要他进去吗?”
“叫他秦政,不要叫他小孩。”
钟临景愣了一下,他眼光极敏锐,在秦政和魏寅庄之间扫了一个来回,无法掩饰的露出一丝惊愕:“魏哥,你和这……秦政是情人关系?”
魏寅庄蹙起眉,站起身,拉过秦政的手,道:“他是我爱人,不是情人。”
秦政心脏倏地开始加速跳,愣愣地转过头看他。
钟临景脸色变了,他憋了很久,几乎再挂不住那种懒洋洋的神态和笑容,好久才喃喃:“这他妈世道真变了,你居然还会爱人吗?”
魏寅庄拉着秦政向那很破败的小草屋里走,与身后的钟临景道:“进来,不要浪费时间。”
秦政原本对魏寅庄老道士的身份不在意,但某一刻,他看见这个青年,或者一些别的,譬如那些古建筑,忽地不安起来——
他和魏寅庄的距离,好像比他认识到的还远。
秦政面上没什么变化,也笑嘻嘻的,掰开了魏寅庄拉他的手,凑过去亲了亲他脸颊,说:“我在外面等你吧,你们要说什么事,我也没有旁听的必要。”
魏寅庄定定地注视着他。
秦政搡了他一下,笑道:“快点。”
钟临景自始至终抱胸在旁边懒懒地看着两人。
“好,在外面等我,不要乱走,你答应我不会让我找不到你。”
秦政向爷爷乖乖地挥了挥手,回答:“爷爷我听话。”
魏寅庄:“……”
钟临景呛到了似的连着咳嗽起来。
两人进了蓬草屋。
秦政眼见着他俩进去,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站在外面。
前面是一大块田地,地好像已经犁好了,一条一条的,但什么都没种进去,光秃秃的一片,只在田地正中间有棵不知道树种的树,细枝条,长了几片绿叶子。
秦政闲得在这边眯着眼数那根最明显的枝条上有几片绿叶子,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头,正是那个懒洋洋的青年,见他转过身,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露出笑:“我叫钟临景。”
秦政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跑出来了,回答:“我叫秦政,你有事吗?”
钟临景抬手摸了摸秦政的脸,秦政不知道他在干嘛,偏了偏头,按住他的手:“怎么了?”
钟临景凑过来又嗅了嗅秦政,他脑袋凑在秦政脖颈旁边弄得秦政发痒,想把钟临景稍稍推开一些——
但秦政刚推在钟临景肩膀上,钟临景突然抬手锢住他,狠狠地向秦政脖颈上咬了一口。
湿漉漉的,有点疼,发麻。
秦政恍惚了一瞬间,好像听见钟临景的声音:“来点有意思的事吧。”
下一瞬间。
秦政重新看清周围境况的时候眼皮一跳。
他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钟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