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仓才去几天啊,在厂里就能干得这么好?我知道在厂里,一般人可没有学车的机会。”
“学车算什么!”吴光荣道:
“小梁现在是狐狸穿裙子,呼扫起来了。
前几天刚刚承包了厂里的配料,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到厂里,等到别人上班,他就把各个车间一天的用料给配出来了。
还不耽误他跟石师傅出车。
一个人挣双份工资。”
肥田村长没当过木匠,更没干过木器厂,疑惑地问:“配料是干什么的?怎么还能承包?”
吴光荣解释道:“你看着每一棵树外表长得差不多,其实在形状上也有差别。
一块材料的形状适合做成什么样的家具,或者适合做哪个部位,这是最费脑子的。
要是能把每块材料通过测量,评估,计算,分配到最合适的车间,做成最合适的物件,这个很不容易。
简单说就是要做到大料大用,小料小用,直料直用,弯弯木头随弯使,这样才能不浪费材料,做到材料利用率的最大化。”
哦,肥田听明白配料是怎么回事了。
可他还是很疑惑,木工也是很精细的技术工种,又要图纸又要画线的,大仓就是小学文化,他能做到配料精准不浪费吗?
还承包?
“吴厂长,这个配料怎么承包?他配的料到底准不准,有没有浪费,你们也不知道啊?”
“有办法。”吴光荣道:
“会计那里都有账,把前几年的帐拿出来,一共进了多少方木料,然后出了多少件物品,就能算出一方木料能做多少东西来了。
然后他承包以后,只要一方木料比以前的成品率高了,多出来的价值,就是他省出来的。
而且他跟厂里签的合同是,省出来的价值,他只要三成,七成归厂里。”
肥田村长急切地问:“你觉得他能省出来吗?”
吴光荣点点头:“能,虽然他刚承包几天,但是那些老木匠都发现了,小梁有很强的计算能力。
他配的料很精准,简直做到了物尽其用。
这样下去,能给厂里省出不少钱呢。
小梁也能多挣好多钱。
肯定比他学徒工的基本工资要多很多。”
吴光荣并没有夸大、美化梁进仓,现在梁进仓在厂里,就是这么个情况。
不但上车当了学徒工,还承包了厂里的配料。
几个老木匠都在估计小梁到下个月的工资有可能超过两百块。
生子当如孙仲谋——不,生子当如梁进仓啊!
想想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为了混木器厂的福利,到现在还在医院养伤,一直不出院。
大冬天的,在医院多好啊,暖和和的,还不用干活。
就他跟梁进仓闹矛盾,以及现在梁进仓已经成了石国良徒弟那事,吴光荣都没敢告诉儿子。
因为他太了解这位大老爷了,本事没有,脾气很大。
要是知道梁进仓顶替他上了车,肯定又得闹事。
关键闹事不解决问题。
闹完了还得他老爹出面替他解决问题。
吴光荣的心都在滴血。
可明明心都滴血,还得为了敷衍宋村长,滴着血夸赞自己仇恨的人。
吴光荣好痛苦啊。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位听众宋村长也是好痛苦。
一边听,心里一边滴血。
生子当如马孟起——不,生子当如大仓。
想想自己那不成器的小儿子,偷鸡不成蚀把米,人家的媳妇没抢到手,还把自己弄得背井离乡。
可再看看大仓!
眼看着一个月都能发不少于二百的工资!
俩县长也发不了这么多啊!
人家还很快就要考上驾驶证了。
最让肥田村长心痛的,是小儿子费尽心机,跟他爹以死相逼也要得到的黄家闺女,人家大仓都不屑要。
人家大仓都跟社花办事了。
滴身上血,弄脏了袜子还跑他病床前来显摆……
肥田村长脑袋嗡嗡的,心里一阵阵难受。
但是还得跟吴光荣做出一副欣慰的样子。
两位都有儿子的老父亲在病床上互相拉着手,一唱一和地夸奖着梁进仓。
互相感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肥田村长唏嘘地擦擦眼泪:“大仓干得这么好,在厂里肯定有好多姑娘看上他了吧?”
“肯定的啊。”吴光荣一脸替小梁骄傲的神色:
“小梁长得好,又开始学车,眼看一个人发好几个人的工资,肯定要找厂里最漂亮的姑娘。
我们厂最漂亮的女工叫黄秋艳,整天见了小梁就笑。
听说,前些天还给小梁做的鞋垫子,伙房里好多人都看到……”
肥田村长脑袋轰鸣的声音渐渐压过了吴光荣的声音。
残存的一丝意识在不甘地嘶吼。
这个社会就疯狂到这种程度了吗?
大仓不就是孤儿寡母的一个穷小子,当了几天工人啊,就学会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你搞全公社最漂亮的社花,公社主任的女儿还不知足,还要带上玩着原来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