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县城木材厂,孙子们开始抬木料,装车。
因为来的时候发生了不愉快,吴新刚深恨梁进仓。
于是在瞎指挥装车的过程中,对梁进仓各种祸害。
梁进仓发现,吴新刚就是孙玉业的上刑接班人。
不但给梁进仓上刑,还故意瞎指挥,造成圆材崩塌,梁进仓差点被滚木碾成肉泥。
梁进仓开始深恨这个厂长家的狗崽子。
自己明明没有得罪他,他跟孙玉业打架自己又没参与,就是公理公道地给劝了劝,何必对自己这么狠!
司机师傅和郑会计淑叶也看出来了,都用异样的眼神打量梁进仓,不知道这个青年怎么得罪吴新刚了。
中午的时候郑淑叶去国营饭店买的饭,外皮白面、芯子玉米面的二合一饼子,每个孙子还发了一根油条,算是荤菜。
木材厂给了几个粗瓷大碗,两把暖壶,孙子们可以喝上热水。
坐在木料上大嚼。
油条这东西很稀罕,不到逢年过节很难吃到,特别香,就着饼子很下饭。
司机师傅、郑淑叶和吴新刚是去木材厂办公室吃的,虽然也是国营饭店买的,但除了油条和白面馒头,还有俩菜,而且可以坐在桌子前很文明地吃。
下午装完车的时候,天还不算晚,要不是阴天的话,应该是西天太阳还老高的点儿。
因为阴天,显得天色发暗,彤云密布,好像要下雪的样子。
拉满木材的大解放出来县城不远,大片的雪花开始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这个冬天的第二场雪开始了。
雪花个头很大,但不算密集,有些稀稀拉拉,不紧不慢地下着。
这点雪,对于行车来说影响极小——除了多少有些影响视线之外。
县城到夏山公社走的是一条县级道路,沙子路,只要不是下了几天的暴雪,几厘米厚的雪下在沙子路上,让车轮一碾就散了,根本不会打滑。
最受下雪影响的,是圆材上面这十几个孙子。
圆材堆放,肯定要装成一个锥形,最上层只有一根圆木。
这群孙子坐在上面,那就不仅仅是冷的问题,而是这个锥形的形状,让他们很难坐得住,极不舒服的问题。
如果坐在最顶上那根圆材上面,这么冷的天,又开始下雪了,很有点高处不胜寒,风中凛冽的味道。
坐在往下几层的圆材上,很难把整个屁股坐进去,所以只能牢牢抓紧封车的大绳子,屁股挂在圆材上。
如果抓不牢的话,车子稍一颠簸他就可能顺着斜面滚下车去。
想要再像来时候那样幸福地攒成一堆儿,互相取暖,那是再也可望而不可得了。
只能在两个斜面上,凑成紧挨着的两排,还得互相撕衣服抓绳子的把住。
又走了一阵儿,一个个头上身上已经是覆盖了一层雪花,有点雪人的雏形了。
大家只盼着赶紧到厂,宁愿受点累抬木头,也不愿挂在车上受这个洋罪。
眼看走了大半路程,已经进入夏山公社的辖区,大家觉得有盼头了。
没想到车子突然减速,然后拐上一条不宽的乡村道路。
孙子们很奇怪,议论纷纷,为什么突然拐弯了,这是要上哪?
走出不多远车子停下了。
两边车门打开,司机师傅和吴新刚都下了车,俩人分别绕过车尾,然后再次上车。
原来这是换司机了啊!
由原来的老师傅换成学徒吴新刚开车。
孙子们一下子兴奋起来,一个个冒着坠车的危险爬到前头,透过驾驶室后窗的玻璃往里张望。
听说吴新刚学得还不算好,在路上老师傅一般不让他开,也就在厂里,而且是空车的时候让他开开。
没想到现在拉着满满一车圆材,而且还是路况并不好的乡村道路,居然换上了吴新刚!
要知道没有过硬的技术,在乡村道路上谁能开得了满载的大卡车?
孙子们一边往驾驶室里窥探着,一边热烈讨论,一个个都有点热血上涌的兴奋。
吴新刚这么年轻就能在乡村道路上驾驶满载的汽车,这简直就像一个出生俩月的孩子就能满地跑,不仅稀罕,而且感觉又神奇又高级。
刚才老师傅开车的时候,吴新刚靠右侧驾驶门坐,郑淑叶坐中间。
虽然隔着一个人,但应该不妨碍吴新刚观瞻、揣摩老司机的驾驶过程。
现在换成吴新刚开车,老师傅坐中间,郑淑叶靠右侧车门坐。
明显是方便老师傅近距离指导徒弟驾驶。
但是今天老师傅脸沉得像锅底。
一句话都不想说。
吴新刚尝试了数次起步,但都以失败告终,每次都憋了火。
老师傅的脸越发比墨汁都黑了。
他心疼啊。
这年头对农村人来说,看见一辆车都是那么稀罕,而司机虽然整天抱着方向盘,但车辆极为稀少的时代,哪个司机不是把自己的车看得跟宝贝疙瘩似的。
吴新刚技术生疏,起步时油门和离合器根本就配合不好,油门还没跟上的,离合器撒得太早,肯定车子猛地一窜就憋了火。
老师傅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