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二的回答,基本在梁秉礼的意料之中。
知道英子的升学宴,魏春平十有八九不会到场。
其实,这也是为什么梁老三对魏老二这么热情的原因。
俩人都是家里的老幺。
老幺一般都有个通病,那就是恃宠而骄,有点惯坏了,脾气一般都很臭。
也就是说,从小被父母和哥哥姐姐宠着,惯着,习惯于索取,从不知道付出。
以前的时候,梁老三也有这样的毛病。
可是结婚成家了,而且后来大哥家又遇到那样的变故,等等等等吧。
年龄渐长,被生活打磨,而且在跟大嫂,跟侄子互相照顾之中,在浓浓的亲情之下,也就慢慢培养出了责任心。
但是,这并不妨碍梁老三依然有快意恩仇的娇惯性子。
自从知道大仓的二舅不跟大嫂上门了,他比大嫂他们对这个魏老二还要痛恨。
甚至前几年,跟父母讨论到这个魏老二,梁老三还放言要是碰上了,就要打他一顿。
可今天,梁老三的心情就不一样了。
因为他的重点不在于对魏老二的痛恨上,而是一门心思想给大嫂,给大侄子他们做出点贡献。
今天碰上魏老二,他认为这是自己做贡献的一个机会。
要是自己说服了魏老二,让他老老实实去参加英子的升学宴,那自己算是给大嫂她们做了一件好事。
要知道,不管怎么吵,怎么闹,说到天边去,大嫂跟魏老二这是一个娘一个爹生出来的。
打断骨头连着筋,血浓于水的关系。
大嫂跟娘家弟弟关系不好,可那是她的亲弟弟啊,世上除了她的父母,没有比亲兄弟更亲的了吧!
所以大嫂对于跟娘家弟弟的事,在梁家河这边从来不说。
跟谁都说不着的。
但是,她的公公婆婆,小叔子等人,都长着眼睛呢。
什么看不明白。
再说,大嫂娘家还有哥哥嫂子呢,人家可是经常过来过去地走亲戚。
哥哥嫂子来了,梁金元和双枪老太婆焉能不旁敲侧击地问一问魏老二的情况?
时间长了,即使嫂子不说,婆家这边的人就都知道魏老二是个什么人了。
双枪老太婆有时候难免不忿,当着大儿媳的面儿对魏老二颇有微词。
自己的亲弟弟,大仓娘还能说什么?
这事其实太让人心酸了。
既心酸,里面还有对弟弟这份亲情的难以割舍。
所以,说到这样的话题,大嫂这个母老虎铁一般的眼眶子,都忍不住转圈儿通红,盈盈的伤心泪水。
亲姐弟之间,打出血来打不出仇,这个道理梁秉礼还是懂的。
所以他想趁着这次机会,能够劝魏老二去参加英子的升学宴。
姐弟的关系这不就修复了嘛。
从此还是好亲戚。
大嫂也就不用再伤心了。
梁秉礼想得挺美。
于是他一个从小颐指气使惯了的老幺,居然也能做到心胸宽广,对以前痛恨的人笑容满面。
而且热情地招呼过来,自告奋勇请人家吃饭。
他觉得自己做得可圈可点了。
自己的热情,自己的良苦用心,魏老二不会不接着吧?
所以他看到魏老二还是推辞,表示不去大姐家参加升学宴,就决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劝他。
“我说老二啊,”梁秉礼给魏老二的酒盅里倒满:
“做买卖的哪有不忙的,挣钱也没有挣够的时候。
我觉得你就是再忙,女外甥考了那么好的大学,你这个当舅的必须得去。
我知道这些年你跟俺大嫂那边走得不急,亲戚都有点生了。
可是亲姐姐,要是不走动的话,让人家外人也笑话不是。
再说这次还不是别事,是英子考上了最好的大学。
以后就是国家干部了,说不定到时候有什么事,你还得找你女外甥帮忙呢!
所以我觉着你还是去吧。
就说是我叫的你,我是大仓的亲叔,亲叔这点面子你得给吧?”
那个包工头是个粗鲁人,一听这话,不禁惊讶地问:
“怎么着,魏老板跟你亲姐姐好多年不走动了?
这是为什么?
谁对不起谁?”
“谁对不起谁”这几个字,对于魏春平来说,几乎属于戳他伤疤。
他不认为自己对不起大姐,但是,也拒绝跟任何人探讨谁对不起谁这个话题。
包工头这话的效果就是让他一下子恼了,把筷子往桌子上狠狠一拍:
“什么叫谁对不起谁?
不走动说明关系没搞好!
关系没搞好是俩人的事儿,有一个好的也不会闹矛盾吧!
家务事,能说得清吗?”
包工头也是一根筋,一点眼力价没有,还抻着脖子问:“那你倒是说说,是谁先不上门的?”
“你——”魏春平气得差点把盘子给包工头扣头上。
只不过包工头建筑队比较大,有时候都要分出好几个工地干活,可以说,能给魏春平的石子场揽到好多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