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表姐擦擦眼泪,坚强地抬起头:
“是狗,永远改不了吃屎!
都怪我,还让你给他走后门,让你欠郑镇长的人情。
领导说的对,就他那样的人,就不配干放映员那个活儿。”
“唉——”大仓叹口气,“我所谓了。”
不然还能怎么说?
总不能跟表姐说,自己其实不是在帮钟振军!
自己之所以去找郑镇长,建议不要把钟振军调离放映队,其实就是不想让姓钟的歪打正着。
或者说是因祸得福。
目前来看,农电站还是个苦差事,没人愿意去。
而放映员目前还能保持八大员的荣光。
可是,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改变了。
接下来不用几年,农电站就变成小小的电老虎,会成为镇上为数不多的好单位之一。
而放电影的,将会成为镇上的最为尴尬的边缘人物。
因为接下来会家家户户有电视,露天电影越来越变成鸡肋。
可以舒舒服服、暖暖和和地在家看电视,谁还去夏天热死、冬天冻死的看露天电影啊!
露天电影不再受欢迎,下乡的频次也就越来越少。
放映队最终会完成它的使命。
放映员虽然属于乡镇编制,但是你不干活,政府不会给你发工资。
到后来只能自谋生路。
可这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
一开始,放映事业渐渐衰退的时候,任何一个放映员都不愿面对这个事业日渐衰败的现实。
只要能坚持,就希望能在这个岗位上多坚持一些日子,侥幸有一天还会苦尽甘来。
在那些惨淡经营的坚持中,放映员的身份和生活就像一支飞得最高的火箭,一头栽下来的时候,摔得最惨,扎进地里也是最深。
无论心态还是生活状态,还不如一个正常的农民过得舒服。
钟振军跟表姐离婚,为了照顾表姐的感受,和看在俩孩子的面子上,大仓不会去报复他。
但是也绝对不希望他借由离婚这事,机缘巧合因祸得福,逃离放映员这个火坑。
享了多少福,造了多少孽,早晚都得还回来。
这时候周围已经围过来不少的村民。
这么漂亮的车,老农民从来没见过。
远远地看着这辆车,指指画画,议论纷纷。
有懂行的给大家介绍说:“没见过吧?这叫小卧车,是专门拉大官的——”
话没说完,就见车门一开,振军媳妇从车上下来了。
村民们大惊。
振军媳妇不是带着俩孩子,跟着她表弟走了吗?
怎么还坐着小卧车回来了?
都离婚了,还回来干嘛?
其实这些天,有关于振军离婚这事,已经成了本村,甚至是十里八村,最热烈的话题。
那些不了解情况的,只见过潇洒帅气的奶油小生钟振军的,还是用老封建的有色眼镜看待离婚的女人。
抱定“跟脚的鞋没有扔的”观念。
认为那个女人既然妇德有亏,就该休掉,完全是她自己没有福。
但是本村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这样认为。
因为大家都了解振军媳妇的为人。
振军媳妇不但撑起一个家,把公婆和小姑子、小叔子伺候得很好,在村里人缘也相当好。
实在没有一丝一毫的理由把她休掉。
所以村里人都是一边倒地指责振军不对。
还在猜测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同时大家也替振军媳妇担心。
知道她对那个男人有多依恋,现在让男人不要了,这个媳妇算是彻底毁了。
有人猜测她会寻短见。
也有人担心她钻了牛角尖,会变成神经病。
没想到十几天后,振军媳妇居然还会回到这个家。
而且穿得跟以前也不一样了,看起来很时髦的样子。
只不过,人确实是见瘦了。
脸色也不好看。
眼睛红红的,明显是一直掉泪的样子。
让大家有点放心的,看她精神还好。
看样子,她好像是挺过来了。
既没有寻死,也没有疯掉。
而且还坐一辆崭新崭新的小卧车回来的。
这时候大仓也下车了,村民们认得他,知道他是振军媳妇她大姑家的表弟。
离婚那天,就是她表弟开一辆那么个样子的车,接她娘仨走的。
现在又换了一辆车。
村民们议论纷纷,焦点又放在大姑家表弟身上,猜测他是什么身份。
怎么有这么多崭新的车?
最后结论只有一个,表弟是个开车的!
再没有其他可能了。
因为这年头,你要说这辆车,还有那天来的那辆车,都是表弟买的。
就是把老农民倒吊在房梁上,他们也不会相信。
魏红虽然感觉很难面对前公婆,或者说,她不忍心看到公婆伤心欲绝的样子。
可是事情既然这样了,钟振军不是人,但她希望尽自己的力量,能够抚慰前公婆,让他们少点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