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梨纯怔怔站在一座墓碑前。而墓碑上,正用工整的文字刻着逝者的名字:千叶晃。
墓碑上镶嵌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年轻男人目光看向照片之外,脸上还带着几分羞怯腼腆的微笑。
“真的找到了……”花梨纯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手机上的文艺新闻资料,“千叶晃老师的墓……”
“这样年轻的人,竟然自杀了……”
花梨纯收回了看着自己手机的目光,将手里的花束放在了墓前。随后,她双手合十,微微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简单拜祭完后,花梨纯重新睁开眼睛,余光却突然瞥到不远处的路边掉落的东西。
“这是什么?”她下意识地走了过去,将那本落在路边草地里的笔记本捡了起来。
笔记本的纸张已经泛黄了,封面也有些掉色,显然被人翻阅过很多次。犹豫了一下后,抱着找到失主的想法,花梨纯还是翻开了笔记。
野口智一路走出墓园,穿过街道。在进入地铁站前,他刚想从包里取乘车卡,摸到包时却觉得手感有些不对。
野口智下意识地取下背上的包,看了一眼。
目光落在忘记拉好的拉链上时,他的脸色猛然大变,原本因为酒精发红的面色一下子变白了。
……
在哪里?到底掉在了哪里?
野口智的手死死攥着自己的包,顺着来路走去。他一边走,一边睁大爬上了血丝的眼睛,在地上搜索着笔记本的踪影。
可能掉到看不到的地方,可能被人捡走,可能被管理人员当作垃圾扔掉……找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野口智却不愿相信自己就此把笔记遗失的事实,只是徒劳地不断走着,寻找着。
弄丢钱包、驾照、钥匙都无所谓,唯独那个笔记本……
野口智走了一路,都没能发现笔记的踪影。直到再一次来到千叶晃的墓碑前,他才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不久前才造访过的墓碑前面,正站着一个身穿水手服的短发少女。少女背对着他,低着头,手里捧着翻看的,正是他寻找的笔记。
这是事隔十年,那本笔记头一次被自己以外的人。
“啊,”野口智下意识向前走了几步,“那是我的笔记本……”
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声音,少女猛地回过神来。她抬起头,随后扭头怔怔看来。
看见少女的面孔的那一瞬,野口智怔住了。
那是一张尚未从笔记中的文字抽离出去的面孔。紫色短发被风吹得纷飞,少女睁大翡翠绿色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他,面颊上却带着两道泪水。
她……哭了吗?
就在野口智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少女转过身来,将手里的笔记托了托。
“这个……是你的东西吗?”花梨纯问道,脸上还带着湿润的泪水。
“……嗯。”野口智点了点头。
“这本笔记上面写的……”
花梨纯依旧愣愣地捧着手里的笔记本,本子上手写的原稿已经被她翻到了最后一页:“太感动了。这是一个通过描写童话一样理想的世界,来追寻理想的自我的故事。”
“啊,抱歉,自作主张就看了。”她抬起手擦了擦脸,又小心翼翼地将笔记合了起来,“因为想要看看笔记里有没有失主的线索,所以就擅自……”
“现在这样说可能有些冒犯,但我还是想说,能够看到这样的,实在是太好了。”
野口智没有说话,而是走向前,接过了花梨纯递给他的笔记。
拿着这本泛黄的笔记,他沉默了几秒,随后看向花梨纯。
“对吧,”野口智抱紧笔记,突然笑了,“是篇好吧?”
那一瞬间,花梨纯看着野口智的笑容,再一次愣住了。
那是她迄今为止都没有见过几次的笑容。那种笑容,仿佛抛弃了其他的一切,只是单纯地为某一件事欣喜,是就连无忧无虑的孩子脸上都少有的,笨拙又真挚的,毫无防备的笑。
好像他因为花梨纯的这一句话,因为她愿意流下的那些眼泪,就足以交付出自己的灵魂一样。
但等野口智带着笔记离开,那笑容也随着他的转身消失了。只有花梨纯站在千叶晃的墓碑前,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
***
趁着午休时间拜访青山墓园回来之后,花梨纯呆呆地上完了下午的课,呆呆地和灶门兄妹一起放学回家,呆呆地处理完读者来信和书店库存清点,呆呆地回复完邮件,呆呆地做完了今天星野社的晚餐。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晚餐结束后,花梨纯坐在休闲区的电视前,看着依旧播报着野口智相关新闻的文艺新闻节目发呆。
电视上的新闻主持人侃侃而谈,节目播放的资料片中,网络上的传闻愈演愈烈,几乎要将野口智描述成魔鬼,甚至有人认为他将面临刑事公诉。
“无论如何他都不让我写自己想写的题材。”电视台采访的作家脸上打着厚厚的马赛克,声音也做了变声处理,“总是对我说就是商品,不是寄托自己情感的东西,职业作家就要有这种觉悟……简直就是暴君。”
“这个人把文学和作家都当成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