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一本。”
禅院甚尔随手从箱子里抽出一本《月刊文学》,一手拎着杂志,另一只手拿着冰箱里仅剩的一瓶冰啤酒,坐在了堆满杂物的、脏兮兮的沙发上。
翻开了杂志,他喃喃自语:“如果把这本杂志看完,还没能看到一篇能够吸引我的文章的话,我就把这箱书再送去旧书店卖掉。”
“咔”地一声打开啤酒罐后,禅院甚尔带着将《月刊文学》上的当做下酒菜的想法,开始读了起来。
啤酒罐口的白色气泡呼呼往外冒着,随着瓶身流下,连同铝罐表面上空气遇冷凝结的水珠一起,将桌布浸湿了一大片。
随后,白色的气泡连同它的声音一起消失,啤酒罐身上的水珠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那里不再有水珠出现。
冰凉的啤酒逐渐变成常温,就连桌布上的深色湿痕都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淡,最终彻底干透。
而这罐啤酒,没有再被主人想起过一次。
***
自从那天禅院甚尔答应花梨纯会读她寄去的之后,她就没有再听到来自这个舅舅的消息。
但是花梨纯也没有再催促他,而是耐心地等待。既然禅院甚尔说他会读,那她就打算相信这句话。
除此之外,她与如月瑠乃的见面已经过了两周。这段时间里,她的身影依旧密集地出现在大大小小的节目、广告、杂志访谈中,然而没有任何小报杂志报道过与那天乔装打扮出现在书店的如月瑠乃相关的事情。
《山月记》与《明智小五郎探案集》的销量在这段时间内逐步升高,与如月瑠乃的文集差距不断缩小。与此同时,不做人老师们也纷纷开始了下一期杂志的供稿工作。
作家的工作看似自由,但需要定期供稿的作家却并非如此。他们面临着的,是一条又一条的死线,以及被死线控制的、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的生活。
好不容易赶在死线前完成了能够交上去的稿子,但工作并没有结束。刚刚送走一条死线,下一条死线就带着滴答、滴答的响声不容反抗地逐步逼近。与死线赛跑——这就是作家的生活。
在定时交稿方面来说,创作者都只是落入死线的泥沼,努力往岸边挣扎的人罢了。虽然有挣扎得比较好看和难看的区别,但归根结底,反正都是挣扎。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近半了。在这种时候,乖狗子往往已经开始着手写作了,而懒狗子则开始摸鱼偷懒,试图拖延时间,甚至在星野社内和社长捉迷藏。
而这种时期,星野社内就会时不时响起社长拖长了语调的声音。
“太宰老师——中也老师——中岛老师——”
“芥川老师——镜花老师——织田老师——”
花梨纯的脚步声在星野社内游荡。而对于被叫到名字的狗子们来说,此刻的社长就仿佛魔鬼一样。
而一边走着一边呼唤的紫发小姑娘手里还拿着掌机,看着上面代表几名狗子老师的像素在四处躲避。
其实就算被叫到名字的狗子们都没有作品,星野社的下一期杂志也不会发售不了。
整座出版社里最勤奋的安吾犬早就交上了稿子。而乱步犬平时懒洋洋的不爱工作,甚至会在被催促时星野社里不高兴地四下逃跑。但只要花梨纯抓到乱步犬,并且强行将眼镜戴在眯眯眼小狗的脸上,睁开眼镜的乱步犬就会立刻打满鸡血一样开始写作。
小浣熊是眯眯眼小狗的竞争对手,只要确保乱步犬产出作品,小浣熊就会马上跟上。一犬一熊你追我赶,将每一期《月刊文学》都视作比拼的战场。
洛夫克拉夫特犬则更好对付。只要有人盯着他,这长毛大狗子就会浑身发痒,不得不用神秘而亵渎的低语骂骂咧咧着写作。
菲茨杰拉德犬则带着多写多赚的心态卯足了劲,交稿的勤快程度简直堪比安吾犬。但是即便如此,本着不让可能出现的杰作因为作家的懒惰无缘问世的原则,花梨纯还是会定期向拖延症的狗子老师们催稿。
【来自《复兴吧!文豪出版社》的提示:请在星野社范围内寻找作家老师,并催促他们完成作品】
花梨纯一路来到了书库。而书库里正埋头读书的织田犬听见她的脚步声,抬起头看了过来。
“织田老师在看书啊。”
见棕红色大型犬还在进行着输入工作,没有写作并不是因为偷懒,花梨纯认真地冲着织田犬点了点头:“那没事了,织田老师尽管放心继续看。”
随后,紫发小姑娘又抱着掌机,拖长声音一路远去:“太宰老师——中也老师——……”
在掌机的帮助下,花梨纯很快就拎出了角落里听着奇怪殉情歌摇摆的沙色狗子,沉迷新机车不肯松爪的小橘犬,灌木丛中盯着蚂蚁看得忘记写稿的小白虎,以及把所有时间都用来跟踪观察太宰犬的芥川犬。
最后根据掌机上一团豆腐白色的小像素点,花梨纯找到了树屋下的镜花犬。然而在发现镜花犬的时候,她也同时看见了镜花犬爪边一沓写满字的文稿。
和服小狗表情很认真,小小的爪子正攥着笔写着最后的收尾。花梨纯愣愣地看着认真写作的镜花犬,回过神来之后忍不住回头,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向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