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福正沉浸在过去那艰苦岁月的回忆中, 被那当的一声吓了一跳,紧接着又被林思浅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一哆嗦。
每次见林姑娘,她都是那般客气又温婉, 可一拿起菜刀怎的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还有这动不动就往菜板上剁菜刀的习惯,当真是吓人。
见郑福拿着根木头绊子在那看着她发呆,林思浅又问:“郑公公, 陛下小时候当真因为缺少炭火, 被冻得流鼻涕?”
见林姑娘两次提起流鼻涕这事儿, 郑福一时间不知道林姑娘在意的事陛下受冻,还是他流了鼻涕。
不过一国之君流鼻涕这事,当真是不怎么体面。
郑福忙解释:“陛下冻是冻着了,可鼻涕倒是没怎么流的。”
林思浅脑补了一下小小的陆远之挂着两条鼻涕可怜兮兮窝在被子里哭的情景,真是又气又心疼。
那么漂亮可爱,乖巧懂事的小男孩,太后怎么忍心。
她满腔怒火, 拿起菜刀,开始把切好的酸菜丝剁碎。
当当当当当……
那一下一下重重的剁菜声, 彰显了她心中的怒火。
见自家主子生气了, 竹香把拂尘好生放到不远处的桌上,走过来小声问:“主子, 要不您歇歇, 奴婢来剁?”
林思浅一挥手:“不用,香儿你去库房帮我清点一下食材,看看还有些什么。”
见自家主子好像还有话和郑公公说, 香儿应是,走进了一旁的库房,把门关上了。
郑福坐在小板凳上, 一边烧火,一边时不时偷看一眼手腕翻飞,把一把菜刀舞得虎虎生风的林姑娘,半天没敢说话。
林思浅当当当好一阵剁,当她把酸菜剁好,收到盆中,又拿过一块五花肉开始切了起来,边切边说:“郑公公,你接着说。”
郑福察言观色,清了清嗓子,再次绘声绘色开讲:“奴才记得,那年冬天那个冷啊……”
郑福自打八岁入宫开始,就在陆离身边服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可谓伴着这位小主子一同长大。
一开始,郑福本是刻意想讲得声情并茂些,好让林姑娘更加心疼陛下。
可讲着讲着,一想到那么多年陛下受的苦,遭的罪,忍的委屈,他根本无需再装,一时哽咽,一时抹泪,几度讲不下去。
剁馅子,和面,包饺子,煎饺子,煮饺子……
林思浅手上忙个不停,虽一言不发,可一张小脸却一直紧绷。
等到林思浅把牛肉水饺煮好,酸菜肉馅煎饺煎好,那边郑福已经彻底讲不下去了,坐在小板凳上背过身去不停擦眼睛。
林思浅看着窗外,深呼吸,再深呼吸。
调整了好一会儿,心中百味杂陈的情绪才慢慢平复。
她拿了两个盘子,装了一盘煎饺,装了一盘水饺,又把一旁锅里炖着的鸡汤盛出来,一同放进食盒里,随后喊了竹香进来。
“主子,您还好吗?”竹香看着自家姑娘发红的眼眶,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小声询问。
林思浅笑了笑:“我没事,我去陪陛下吃饭。两种饺子都还有多的,你把剩下的煮了煎了,跟郑公公一起吃了吧。”
“是。”竹香应道,随后到门口的架子上拿了林思浅的披风帮她披好系好,给她开了门。
林思浅拎着食盒往外走,想到刚才郑福说起陛下小时候,吴风吴大人也一同陪在陛下身边,又回头叮嘱道:“香儿,记得把吴大人也喊进来一起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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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浅自己提着食盒回了正殿,守在门口的绿荷打起帘子,伸手去接:“主子,奴婢来拿吧。”
林思浅交给她,进了殿门:“陛下可醒了?”
绿荷:“还不曾听见动静。”
林思浅把披风解了,轻手轻脚走进寝殿,就见陆离仰面躺在床上睡得正安稳。
她走过去,坐在床边,想着方才郑公公说的那些事,在心底叹了口气。
陆远之小时候,可真可怜。
和他一比,她的童年简直幸福的像是童话。
林思浅盯着陆远之那张好看的脸看了会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刚摸了两下,就见陆远之的嘴角弯了起来:“浅浅。”
林思浅也跟着笑了:“陆远之,你醒了?”
带着对小陆远之的心疼,林思浅都没发觉自己说话的语气变得格外温柔起来。
可陆离却轻而易举发现了,他睁开眼,嘴角的笑意渐浓:“嗯。”
林思浅把手收回来:“那起来吃饭好不好?我做了两种饺子,牛肉馅的水饺,酸菜肉馅的煎饺,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做的,特意为你做的。还有鸡汤,也是我炖的。”
“多谢浅浅。”陆离伸手,示意林思浅拉他起来。
“嗨呀,不用这么客气。”林思浅双手抓住陆远之的手,用力把他拉了起来。
洗过手,擦过脸,二人坐到了桌前。
林思浅给陆离夹了个煎饺放到他碗里:“你尝尝,这个是酸菜肉馅的,趁热吃。”
陆离夹起来一个还有些烫嘴的煎饺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外皮酥脆,酸中带鲜,甚是开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