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吓得手一抖,扑通跪在地上,双手将扳指高高举过头顶:“陛下恕罪。”
一旁整理衣物的郑福忙上前,小心接过扳指,双手捧着送到陆离面前:“陛下。”
陆离拿起扳指戴在右手拇指上转了转:“从今往后,任何人不得碰这枚扳指。”
声无波澜,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强大气场。
郑福忙应:“奴才遵旨。”
见陛下没有发落小太监的意思,他偷偷踢了踢小太监,示意他赶紧滚。
小太监如蒙大赦,悄无声息跪着退到门口,才敢爬起来。双腿已经打颤,扶着墙颤颤微微走远了。
陆离挥了下手,示意郑福也下去。
郑福应是,退后几步转身往外走。
陆离看着扳指,沉默不语。
这枚雕了龙纹的白玉扳指,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戴了也没几年。
原先郑福和服侍的太监们也经常擦拭打理。
只是如今不同往日,若是扳指被他人拿在手里时,小姑娘来找他,岂非麻烦。
一是怕小姑娘冷不丁说话,那些个不长眼的被吓到,手不稳再将扳指摔坏了。
再者,此事过于蹊跷,在他没找到小姑娘之前,还是尽可能保密为好,免得横生枝节。
陆离靠在汤池石壁上,闭目养神。
小姑娘是说今夜会晚一些,只是不知为何这般晚。
她那个姓黄的主家是何等高门大户,一个重阳晚宴都要开到这等时候,当真是奢靡之辈。
皇帝陛下等不到他的小网友,龙心不悦。
再睁眼时,眉眼一片冰凉:“吴风。”
门外候着的吴风应是,推门而入,拱手:“陛下。”
陆离:“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吴风:“回陛下,二十一年前的事仍无进展。”
陆离挥了下手:“无妨,时隔多年,不急于一时。那位林姑娘如何?”
吴风:“陛下,臣按照您的吩咐,将京城所有能买得起丫鬟的黄姓人家查了个遍,可却都没有那位年方十六,名为浅浅的林姑娘。”
陆离眉心微蹙。
吴风自幼就伴他左右,武艺高强,精明能干,对他更是忠心无二。
有什么事,他只需吩咐一句,吴风都能办得妥妥帖帖。
若是吴风查不到,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小姑娘,怕是同他撒了谎。
要么,她不姓林。
要么,她的主家并非姓黄。
更有甚者,她人根本就不在京城。
想到每一次他问个问题,小姑娘都要先知道他的信息才肯答,陆离勾唇,无声轻笑。
小东西,看起来天真单纯,警惕心倒是挺高。
皇帝陛下莫名其妙地突然微笑,惊得吴风眨了眨眼。
待他定睛再看,陛下又恢复了先前那幅慵懒淡漠的模样。
吴风心头诧异。
他从几岁起,就一直跟在陛下身边,这么些年,可谓形影不离。
如今,他身为墨羽卫统领,即负责陛下的安危,又负责帮陛下搜集情报。
陛下对他,从来都是信任有加,但凡事关陛下,他几乎全都知晓。
可是最近这几天,也不知怎么的,他总觉着陛下像有什么事瞒着他。
让他突然查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林姑娘也就不说了,还总有些神神秘秘的。
像刚才那么抽冷子微笑,他已经看见不止一回两回了。
就这两天,还定了个新规矩,过了酉时,不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打扰。
可以前,但凡陛下未曾入睡,他有事即可入内禀报,从不受时间约束。
难不成,陛下对他最近的办事效率不满,避着他在偷偷安排其他人做事?
如此,他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妄图抢走他陛下身边第一亲信的位置。
这位不知打哪冒出来的林浅浅姑娘,既然陛下找她的急迫心情,都已超过调查二十一年前的旧事,那他一定要尽快找到。
吴风神色一凛:“陛下,关于这位林姑娘,可还有其他线索?”
陆离:“无。”
吴风:“还请陛下提点,臣接下来该朝哪个方向查?”
陆离沉吟片刻,吩咐道:“无需大动干戈,留意着便好,等有了新的线索再接着查。”
“是。”吴风应道。
心中却已下定决心,管她主家姓黄还是姓黑,他一定要在京城挨家挨户查个遍,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位林姑娘找出来,亲手送到陛下面前。
吴风离开,陆离又喊了郑福进来:“你替朕拟一道圣旨,从即日起,京城之中无论达官显贵,亦或是平民百姓,无论何种缘由,夜宴统统不得超过酉时。”
又是酉时?
陛下最近这几日,是跟酉时过不去了是吧。
郑福心中不解,面上却不显,应是,下去拟旨。
陆离在水中又坐了会儿,仍旧等不到小网友找来,旋即起身。
刚站起来,身上的水哗哗正淌,就听到一声小小的,微不可闻的声音:“陆远之?”
虽然明知小姑娘只能听见声音,看不见他的人,可不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