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远书局里,卓远同许黎并肩,卓远目光从一排排书架上掠过,口中风轻云淡,“太傅读这么多书,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
许黎没有说话。
卓远继续道,“你在朝中当众打太子的脸,太子怎么容得下你?你以为人人都像陛下待你?”
许黎驻足。
卓远也驻足,“许黎,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许黎冷声道,“朝中乱,地方乱,整个西秦都乱,现在不是时候,要等到什么时候!”
卓远轻嗤,“别问我,我又不是太傅,更不是相爷。”
许黎噤声。
卓远道,“我只知道,你若白白搭了一条性命,换了另一个人在你的位置上,朝中也好,京中也好,死的人只会更多……”
许黎语塞。
***
从之远书局出来,马车缓缓往平远王府驶去。
途中,卓远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吩咐驾车的侍卫一声,去启明学堂。
侍卫调转马头。
今日不是休沐日,六叔来找他?
学堂的小厮来唤他的时候,阿四正在上课,听得一脸懵状。
六叔知晓他学业忙,而且,六叔就再闲,也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
阿四心中忽然慌了,是不是府中出事了?!
阿四三步并作两步,慌忙往学堂大门口去。一颗心一直扑通扑通跳着,什么糟糕的情况都在小跑的路上提前想过了,甚至,连边关又打仗了,六叔又要出征了,他都想过!
见到卓远的时候,阿四神色还都有些紧张,生怕从他口中听到不好的消息。
早前边关一役,阿四心有余悸。
见到卓远的时候,见他双手背在身后,似是在想什么事情一般,但像大熊孩子一样,一双腿像走平衡木一样,踩着花坛外沿。
阿四心中微微一舒,那就不是了……
阿四心中微缓,上前的时候,就故作嫌弃道,“六叔,你怎么来了?我课业很……忙的!”
卓远看了看他,环臂朝他笑,“找你说话啊,小大人,有没有时间?”
阿四古怪看他。
卓远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轻声道,“诶,上次不是说你们学堂的饭难吃吗?带我去吃吃啊!”
阿四窝火,他就是来蹭饭的!!
……
夜里的启明学堂很静,尤其是湖边长廊处。
快至八月中旬了,天气渐渐转凉,夜里来湖边散步的学生少了很多,才刚开学,不少人都在恶补夫人的功课。
所以湖边很安静,近乎就卓远和阿四叔侄二人。
吃过饭,两人在湖边长廊踱步。
“同我说说……你梦里的事吧。”卓远忽然开口。
“嗯?”阿四意外,以为听错。
卓远转眸看他,“梦里啊~不是说,梦里梦到我战死沙场,很久之后,才知道是托亚得做的?那梦里后来呢?”
阿四被他问得懵住。
卓远驻足,凭栏看他,温和问道,“我战死沙场了,你的梦还没结束吧?梦到什么时候了?”
阿四愣住,全然没有想过,有一日,六叔会这么平静问他……
湖畔清风拂来,略带凉意。
卓远的声音依旧温和,“说吧,六叔想听。”
阿四喉间哽咽,“我梦到……我们都长大了……”
长大了?
卓远诧异看他,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从外祖父家中回来的阿四,言行举止都越发像个大人,而阿四口中这句,我们都长大了,卓远是信的,也整个人楞住,“哇~你们都长大了?”
“是啊。”阿四点头。
卓远似是还难以想象。
虽然只是阿四的一个梦,他却仿佛真的错过了他们的成长……
阿四上前凭栏,迎着湖风,继续哽咽道,“我们都长大了,但是都很想你,想着你若是还在,那时的平远王府会不会不一样……”
卓远僵住,忽然有些明白,早前阿四同他哭着说起的,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你!
“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卓远忽然问。
阿四忽得眸间凝住,豆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卓远倏然会意,那就是了……
卓远伸手替他擦了擦眼角,温声道,“梦是反的。”
阿四点头。
卓远伸手揽他,一面问道,“许黎呢?后来的许黎如何了?”
阿四不知他为何会问起太傅的事,但是阿四将知道的都说了,“太傅死了。”
听到这里,卓远心里微沉,还是继续问下去,“怎么死的?”
阿四叹道,“死在太子手里的。”
卓远不说话了。
稍许,又问道,“威德侯和安南郡王呢?”
阿四又道,“威德侯是被沈……”
阿四还是将沈涵生隐去,“威德侯作恶太多,被人收拾了,安南郡王想谋逆被长翼叔叔杀了,不过,这些都是媛姨登基之后的事了。”
远远不像现在!
“媛姨?”卓远诧异,“涟媛?”
阿四一直管涟媛叫媛姨。
阿四才想起,“是媛姨啊,媛姨后来登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