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烂摊子。
皇帝亲征,古来有之,并非是罕见,故而,林肆也是赞同的。
他停顿几息,又道:“朝堂上的事,林然也可接手,对付那些文臣,她办法也多。”尤其是她初回,皇帝就收拾了几名朝臣,理由光明正大,让文臣也无话可说。
皇帝太过正派,虽说像是明君,可有些迂腐,军营中将士听军令,不敢有二话,那些老狐狸可不是听话的下属,狡兔三窟,一个个都精明如斯。
林肆对林然看得极重,也极为自信,相信林然能收拾烂摊子,那股劲头看得穆凉皱眉,“舅父将她看得太厉害了。”
“并非是太厉害,而是手中有兵,家里有粮,不慌不乱。”林肆一笑了之,洛阳城在皇帝手中,待她离开,兵权自然交到林然手中,林家有粮,随时可取,怕甚?
穆凉被他说服,缄默无声,须臾后,林肆告辞离开,将住持一并带走。
林然午时归来,头昏脑涨,首次佩服文官的口齿,那中书令引经据典,扯古论今,说的她脑袋发胀,回来后人都跟着没了精神。
当着宫人的面就跟穆凉抱怨:“我如今算明白,陛下为何总被那些文臣欺负,经世济民的大道理说起来,头头是道,我竟一句无法反驳,吵得我头疼,说白了,也都是些嘴炮。”
宫人内侍站在外面,她不好再说,那些人就是光说话,不做实事的。
嘴炮一词,颇是有趣,也不知她又从哪本杂记里听来的,穆凉拉着她坐下,伸手给她揉揉鬓角,将她发髻拆散了,缓缓头晕。
“才刚开始,就胆怯了?”
“也不是胆怯,就是觉得聒噪。”林然松口气,躺在她腿上,眉眼疲惫,一双眸子亮如外间星辰。穆凉望着她那双眼睛,也觉得有趣。
火气散后,林然躺了会儿,捏得也舒服,想起殿内还少了一人:“至微还没有
回来?”
“多半陛下离开前,不会回来了。”穆凉猜测,孩子的性子也并非粘着她不放,有了阿婆,就忘了所有人,穆凉在她心里,多半只占着后位。
她也是习惯,人若真天天缠着,也是头疼。至微比起小时的林然,更为难缠。幼时林然聪慧且有自律,她眼神冷了三分,人就乖乖坐在一旁不说话里。
至微恰好相反,你瞪眼,她能瞪回来,待陛下走后,再掰一掰她的性子。
穆凉心中所想,林然不知,得知人在陛下处,也没有说话,反往榻内挪了挪,“我先睡会,午后你再叫我,还得去见迂腐聒噪之人。”
她实在是头疼,忍着性子跟着中书令学,眼下还不是换人之际,得再忍忍。
话音刚落地,人就睡着了。穆凉不吵她,让人取来毯子,给她搭上,她在一侧静静守着。目视林然恬静的睡颜,风情毕现,她的样貌都长开了,与幼时那个初见的孩子总是隐隐重合着。
她欣慰地笑了笑,起身离开,去见崔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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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前几日征询群臣的意思,举荐主将,几日后,奏疏堆满案牍,都是些无用之人,甚至有人建议穆能。
数位王爷就剩下八王九王,皇帝知先帝重兄弟情义,两位王爷还是留在洛阳养老为好。
群臣的推举无效,皇帝适时地言明亲去之意,文官跪倒一片,恳求皇帝打消念头。穆能站着不动,腰杆笔直,八王眼睛瞪了一眼,示意他也装模作样地恳求一番。
穆能不想跪,就站着不动,也不言语,半晌才道:“陛下,老臣腿疾犯了,跪不住,您见谅。”
八王气得胡子翘了翘,也不与理会这疯子,跟满朝文武作对,也不知脑子里想什么。
群臣苦劝无效,皇帝定了出征的时辰,就连太子的加冕礼都免了,直接授玺,林然也提前搬去东宫。
百官朝贺,筵席自是有的,穆凉不愿凑热闹,就未曾赴宴,林然一人出面,群臣恭贺,酒水免不了,待回东宫时,穆能塞给她醒酒药。
勉强吃了些,走路才稳当些许。
东宫颇大,进入后就不知往哪里走,她顿步,宫人不知所以,就停顿下来。
夜色漆黑,星辰黯淡。明月皎洁,也有几分余光,她扬首看着明月,醉得几乎要向后仰去。宫人怕她摔倒,上前扶她。
扶她之人,是一清秀之人,面貌端庄秀丽,月光下与江宁有几分相似,她脑海一惊,想起穆凉爱吃醋的性子,果断地将人推开。
宫人被她推得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疼得呼了一声,委屈地看着她,而后跪地请罪。
林然冷酷地看着她,见她吓得双肩颤抖,都没有出声唤她起来,还是穆凉闻声走近,提灯过来,见到跪地哭泣的宫人,适时出声道:“发生何事了?”
余下的宫人内侍也是迷惑不解,不知殿下怒从何来,总不好回答说是殿下无端发火的,个个都吓得垂首不言语。
故此,穆凉也意识到是醉酒
的人无故闹事了,她瞧了一眼定睛的人,询问道:“怎地不做步辇?”
“能走。”林然语气清晰,只视线从小宫人身上移开,靠近穆凉,半个身子压了过去,低声私语:“岳父给了我醒酒的药,我就等于没有醉。”
醉鬼从来不说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