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可以与她琴瑟和鸣的。
手心轻轻地落在阿凉的肩头上,如落叶般轻轻触碰,心里的欢喜掩盖过羞耻。凭着这个轻轻的动作,她宽慰自己,将那些忘记。
她还是林然,穆凉还是她的阿凉,这些从未改变过。
抛开这些想法,她安然入睡,呼吸渐渐均匀。
林府总是很安静的,无人来打扰,林然一觉至天亮,醒来时早就一切安静下来了,醉酒的宾客在昨夜就已离开,就连穆能也走了。
前院狼藉的筵席有人在打扫,穆凉清晨起就在核对成亲所需的银子,除去聘礼外,也没有多少开支。
她合上账目,吩咐道:“给管事的赏银都要准备发下去,另外府内这个月的月钱都加一倍。”
婢女们自然欢欣,屋内的林然被喜悦的气息感染,扬了扬眉梢,在榻上翻了翻身,耳畔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穆凉饶过屏风就见到她惯常扬起的眉梢,这才像平日里的小乖。
林然见到她眼中满满柔情后,顿时一惊,眉梢上少年意气顷刻间就散去,她怅然若失,兀自垂首,在一旁找到自己的衣衫要穿上。
她的情绪变幻都被穆凉看在眼中,明明是欢喜的却不知想起什么,又变得怏怏不悦。
“你想吃什么?”她主动上前去拿起外袍,林然穿好里衣后,朝她伸手:“我自己可以穿。”
“你我已成亲,我伺候你,也是应该的。”穆凉温和一笑,顾盼生辉,恰是林然心中最倾城之色,可林然愧疚得没有抬首。
错过后,林然才抬头,几乎生硬地从她手里夺过衣裳,转移阿凉的视线:“太子一事,可会连累到穆家?”
穆凉依旧不在意她的拒绝,唤人送来热水,也不去招惹她,静静看着她洗漱,一双手在水中不断摆动,就像入水的鱼儿。
林然面对她,几乎可以说是手足无措,连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她不想说那些旁的事,可又不得不开口:“我也不知,此事还在审理,太子被关入刑部了。”
“我晓得了。”林然背对着她,匆匆将脸擦净,往外走去,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与穆凉道:“我今日去铺子里看看,午饭就不回来用了。”
她想去林肆处问问当年洛家的事,太子被废,或许是个契机。
穆凉阻拦不得,眼中满是落寞,口中依旧道:“好,你小心些,让穆师父跟着你,遇到急事去寻父亲救助。”
“晓得了。”林然头都不回,急匆匆出府,连早饭都没有吃。
穆凉久久叹息,她不知这样的局面,是不是信阳殿下想要的。
她更不知,信阳为何要在成亲前一日将事情揭开,难不成是心有不甘,还是记恨她。
记恨她明知与林然不同辈的关系,还是铁心要在一起,她靠着迎枕,想着林然瞬息变幻的情绪,心口觉得一阵疼。
她养大的孩子,她如何不心疼,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来,若连自己心里的坎都过不去,如何面对信阳,如何面对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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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未曾去商铺,而是饶道悄悄去了浮云楼。
林肆恰好在吃早饭,见到她乍然又来,心口一跳,就连眼皮子都在跳着不停,一旁的赵九娘欲言又止,笑意都有些勉强:“家主吃了吗?”
“没有。”林然扫了一眼林肆桌上的八宝粥与蒸饺,随口道:“给我来一份,劳烦九娘给我看着门,我想安静地吃完这顿早饭。”
赵九娘脑壳子都疼,忙让人去准备,自己在门口等着。
林肆手中的筷子拿不住了,他多年未见林然,有些摸不清她的性子,尤其知道这些惊天秘密,任何少年人都无法平静下来。
他张了张嘴巴:“家主,想知道什么事?”
“也无大事,就想问问洛家谋逆一事,想想可有解决的办法。”林然施施然在他对面坐下,正襟危坐,周身上下毫无新婚的喜悦气息,反带着肃然。
她行事素来谨慎,林肆也不再隐瞒,放下筷子,苍然一笑:“小乖想知道什么?”
林然闻及小乖二字,乍然一惊:“阿凉上次好奇是何人给我取名小乖,我道是林家父母,听你这么一唤,想必是洛郡主。”
“我也只当是,可并不是,想来是信阳殿下取名的。”林肆略一思忖,那日信阳的话,无不是逼迫他承认小乖的身份。
奈何阿姐有言,明皇不死,天下不姓陈,不能让信阳知晓小乖的身份。
他保守秘密至今,信阳数次逼迫,都不敢露一丝风声,一旦明皇知道小乖的身份,洛家几百人的牺牲就白费了。
提及信阳,林然就沉默了,须臾后,赵九娘端着早饭入内,担忧地看了一眼林肆。后者朝她微微摇首,示意无事。
林然喝了口粥,面无表情,问道:“舅父说说那些旧事,洛王爷为何私自调兵?”
“私自?”林肆蓦地冷笑,“当年太子与父亲在临出征前密谋,到达指定地点后就带兵回援洛阳城,太子起兵,与他里应外合,逼迫陛下退位,还陈氏江山。”
“那为何事发后,太子无事?”林然咬着粥的牙齿发酸,心头已是一番惊悚,又问道:“后面为何兵没有到洛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