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金兰闻言心下一突, 她确实没有偷设计稿, 但卧室抽屉里, 却有那六张匆匆临摹的草图。
不过能先证明没偷设计稿也是好的,草图的事她再想想。
“搜了更好, 我真没偷!”
“公安同志, 我能跟上去吗?”
姜宁既然设了陷阱,就有了耗时间的打算,见老周点了点头,她点了石小兰窦红梅一起陪着去,其余人留在加工场继续干活。
她完全不怕女工们因为昔日情谊, 心里对常金兰有所偏颇, 毕竟老邻居和盗窃犯是不同的, 后者人人喊打。
不见石小兰窦红梅一脸凝重盯着常金兰, 目中只有讶异与警惕吗?
为防常金兰家人是同伙, 提前一步销毁证据, 刚才葛大娘出来时,老周已经耳语几句让小何回去了。
派出所距离不远,小何给上报了领导, 事急从权, 他获得搜查许可, 还带回来了两个队员,其中一个是女的, 等会专门负责搜常金兰的身。
一行人连同围观群众, 浩浩荡荡往沈家而去, 把刚送了孙子上学,拎着一篮子菜回家正开门的沈大娘唬了一跳。
“这咋回事?”
沈大娘看一眼儿媳妇身后紧跟着的女公安,吓出一头汗,“公安同志,我儿媳妇咋回事呢?!”
相由心生,此话不假,沈大娘慈眉善目,不像同伙,老周语气缓和了些,“大娘,你儿媳妇涉嫌一桩入室盗窃案,我们需要搜查是否有赃物,这是搜查证明。”
说着,他将搜查证明拿出来。
“金兰,金兰你……”
沈家人人品不错,这时候就看出区别来了,全程围观的街坊邻里七嘴八舌,很快,蒙在鼓里的沈大娘就知悉了事情始末。
她失声道:“金兰,你咋能干这事儿呢?”
沈大娘想起之前吕招娣来时的撺掇,又看见公安登门,已经信了七八分,一时老泪纵横,“金兰,你想过几个孩子吗?”
要是有个劳改犯的妈?孩子半辈子就毁了。
这个境地,再提起几个儿女,常金兰是真心生悔意,她婆母慈和孩子孝顺,家庭条件宽裕,小日子过得真很不错,万一,万一……
不行的,她不能背黑锅,也不能落实罪名!
“妈,我真没有!”
常金兰看着婆婆失望的眼神,绷不住了,哭道:“我也同意让他们搜的,我真没有!”
“那就让公安同志好好的搜!”
说接话的不是沈大娘,而是一道男声,有好事邻居已经跑了一趟机械厂,把常金兰的丈夫沈孝明唤了回来。
这个相貌普通的男人蹬自行车蹬出一头汗,挤进人群,看向常金兰眼神很复杂,有担忧有疑虑有恨铁不成钢,最后压下,一脸严肃向老周几人点了头,说:“麻烦公安同志了,要是我媳妇真犯了错误,我家拥护组织的判决。”
“要是我媳妇没有,那请还她一个清白。”
他又看了一眼常金兰,公安都找上门了,恐怕至少得有六七分把握吧,他认真劝道:“金兰,你要是真做了,还有一次坦白的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犯了错误就要及时改正,我和孩子都会等着你的。”到底是同衾共枕十余年的妻子,他说到最后,声音隐隐有些哽咽。
“孝明,我没有!”
沈孝明的出现,让常金兰情绪彻底崩溃,她尖声哭道:“我没有,我真没有偷窃!”
她悔不当初了,她真很珍惜自己的家,要是能顺利过了这关,她以后绝不再起贪念!
“既然这样,那就让公安同志还你清白。”
沈孝明紧绷的心弦松了松,他挺了解自己媳妇的,这种情况都说没有,那基本是真没有的。
他燃起希望,媳妇没犯罪是最好的,他朝老周几人微微弯腰,“麻烦公安同志了。”
公安同志迅速行动,设计原稿肯定是找不到的,倒是那六张十分潦草的草图,被翻了出来。
“这是她拿在手里的时候,我看了几眼记住的,回家琢磨了一下,随便画画。”
没见画得不像吗?
常金兰没有绘画功底,画得当然不像,只不过该有的元素没落下罢了。
当然,这点只有姜宁能看得最清楚明白。
常金兰到底聪明了一回,咬死这六张草图是她凭着记忆画的,搜查也没能搜到那几十张“失窃”的原稿。
所有疑点利益归被告,这原则不仅仅适用与刑事诉讼,公安调查嫌疑人也同理,如果再深入调查下去,无法证明常金兰销毁或者转移赃物,那她入室盗窃是不成立的。
转没转移,销没销毁,常金兰心里最清楚,她不禁面露喜色。
案件调查到这一步,她很快就能恢复“清白”了。
“那先带回去吧,等详细走访调查以后再说。”
老周的话让常金兰刚露出的笑意一敛,她又惊又急,“咋回事?我咋还要上派出所了呢?!”
“安静!”
老周提高声音,压下围观群众的议论纷纷,冷冷看着常金兰道:“就算你真没偷窃,非法侵入住宅也跑不了,这罪最轻的,也得拘留和罚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