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魔物群浩浩荡荡, 如江河奔流, 在越国的旷野上晃荡, 周围百里已然杳无人烟,唯有森森白骨在野草丛中若隐若现。
三百骑黑焰军疾驰如风,犹如一簇漆黑的火焰从魔物群中穿过,将之彻底凿穿变成两半。游荡在荒原之上全无理智的魔物, 凭着本能团团包围上来, 众人整齐划一出手, 动作迅疾狂猛如雷霆。
黑焰军的中央,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并肩而行, 被众人重重拱卫。
似乎是对黑焰军的效率感到不耐, 一身雪白道袍的少年随手一挥, 淡淡的灵气波动涌动。
呜……
好似有来自九幽的阴风倏然而起,幽冷阴寒, 如片片冰刃,将拦在前方的所有魔物尽数瓦解成缕缕黑烟。
“如何?你想清楚了吗?关于我的提议。”见此, 身旁并行的玄衣少年微微歪过头, 微笑着问道。
“如今大半个越国已经化为妖魔领土,其余的地方也大都被这些不堪的魔物占据……即便玄微真人你一心上窥天道,对世俗纷争毫无兴趣,又怎知若是继续放纵下去, 会否连一角清修之地都不能留存?”
他目光向着周围的荒野扫视而去,唇边微笑化作凛然:“倘若越国乃至天下九州尽数被战乱波及,小小的琼玉峰青云观莫非便可独存?”
“更何况, 大乱之世,也恰是最合适的证道之机。”
玄微侧首看向一旁侃侃而谈的少年,默然片刻。他瞳眸里淡淡的光影一掠而过,似乎推算着什么,周身道韵飘渺无定。
最终,他低声道:“……或许你是对的。”
召旻深如幽潭的眼眸之中,漆黑的墨色不由加深。
——所谓天道眷顾,人道垂青,都不过是随时可以被收回的东西,焉知下一个幸运儿会是谁?只有将一切握于自己手中,反客为主,才可确保抵达大道巅峰。
九幽之风呜呜作响,玄衣猎猎,他苍白如玉的脸在清晨的寒雾中染上了几分淡淡寒凉,眼底灼灼生辉,莫可逼视。
……
一路剿灭魔物,快马奔袭七天,又有玄微的法术加持,一众人终于越过召越边境,抵达召国。
“玄微,这次多谢了!”
召国都城,王宫之前,召旻深深看了身边那一身雪白道袍的少年道人一眼,身影消失在宫门之后。
两人目光对视,似乎刹那间完成了交流。玄微眸中淡淡的冰霜泛起,原地似有风雪弥漫,他雪白的身影消逝于风雪之中。
王宫深处,现任昭王所居的寝宫之中寂静一片,除了几个洒扫的宫人内侍,再不闻一点人声。
草木衰败,蝇虫无声。淡淡的死气在四周弥漫。
召旻将一切尽收眼底,大步走进寝宫之中。他玄色的外袍之上犹有尘灰未散,额角几缕发丝略带凌乱,看上去风尘仆仆,却丝毫无损他的气质,反而为他增添了一抹凛然之气。
看见召旻的身影,原本躺在床上的召王双眼蓦然睁大,他立刻惊坐而起。
“太子——咳咳咳!”
刚刚开口,召王喉头便一阵发痒。
“咳咳!咳咳咳!”
召王深深弯下腰,身体阵阵颤动,看上去简直要将肺都咳出来。
“咳——你怎么回来了?!”
召王重新抬起头,放下捂在嘴上的手帕,唇角一抹鲜血尤为刺目。
配上他那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还有青黑的眼圈,以及皮肤之下几乎根根分明的血管,整个人活像是病痨鬼附身。
他死死瞪视着突然出现的儿子,由于病容过于恐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堪称狰狞:“是谁把你召回来的?”
召旻上前几步,来到召王床边:“父王……”
召王突然伸出一只皮包骨头的手,紧紧握住召旻的手,目光深深凝视着这个平生最骄傲的儿子,嘴唇翕动。看上去像极了父子久别重逢,哽咽无语。
但他的手指却在召旻手心上划动着。
快逃!
召旻从他的眼神深处看见了难掩的惊惶与担忧。
“够了,小七,别再耍弄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了!没用的!”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一个非人非鬼的存在出现在了寝殿之中。寝殿之中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度。
对方裹着一件黑袍,黑袍下露出的身躯看上去就好像是被皮囊包裹着的一副骨架,除了骨头架子和表面的一层皮之外,其他的身体血肉都不存在。身上死气与生气夹杂在一起,让他处于一种非生非死的状态。
“……父王。”召王抓着召旻的手抖了抖,他嘴里吐出了一个让人惊讶的称呼。
这个神秘的黑袍人,居然就是早已经死去的前任召王,那位雄才伟略、拓土千里,一手将召国发展壮大起来的英睿之主。
“父王,您罢手吧。太子他终究是您的嫡孙啊!”一脸病态的召王低低哀求道,“若真要有人牺牲,至少我……我还能再撑一年!”
“嫡孙又如何?为了大业,连嫡亲的儿子我都已经舍了七个!”
黑袍人冷笑着张开手,寝殿之内突然狂风大作,他漆黑的袍角在狂风中飘动。
他目光看向似乎吓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