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又翘起一根纤细的食指,戳戳空气,说:“这是我最喜欢的口味,很好吃。你尝尝看。”
郑西野心里那个舒坦,都他妈要乐笑了。但他表面上却还是板着脸,故意严严肃肃不苟言笑。耷拉着眼皮看她,说:“一袋水果软糖就把我打发了?”
“这袋糖,本来是答谢你指导我领唱的。”许芳菲支吾着想了想,提议:“那我明天再给你买一袋?”
郑西野无言。
他的小姑娘单纯得不谙世事,在她简单的思维里,一袋糖不行,那就两袋。确实顺理成章,找不到任何漏洞。
这逻辑,可爱得郑西野一点没脾气。
两秒钟后,许芳菲只听教导员大佬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气音,像是个轻哼,不置可否,应该可以理解成默认同意。
接着,又看见他拿着软糖打量了两眼,将之平放在掌心,拿出手机“咔嚓”拍了张照。
许芳菲见状,凑过去好奇地问:“你拍照做什么呀?”
郑西野垂眸看着手机屏,修长五指敲在屏幕上,正操作着什么。见那颗圆圆的小脑袋凑近自己,瞬间便“哒”一声熄灭手机屏。
他神色自若地说:“这就是你贿赂我的证据。留个证,以后才好威胁你。”
许芳菲:“……”
许芳菲额头滑下一滴豆大的冷汗。
“走,快吹熄灯哨了。”郑西野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说:“送你回宿舍。”
之后两人便朝女生宿舍区的方向走去。
快到时,一记清亮的女声忽然在背后响起,唤道:“郑西野!”
许芳菲眸光微闪,听出这是宋瑜的声音,顿步回过头。
郑西野也转身往后看了眼。
“这么晚了还打扰学员休息,有你这么过分的教导员吗。”宋瑜一袭浅紫色梵高油画款连衣裙,脸上带着她标志性的大方笑容,清丽正派,气质高雅。
郑西野视线无澜,从宋瑜脸上掠过去,转而便看向身边的许芳菲。他柔声道:“上去吧,早点睡。”
许芳菲点了点头。忍不住又悄悄打望宋瑜一眼,之后才转过身,放慢脚步走向宿舍。
背后,教导员和美人画家的交谈声清晰钻进她耳朵。
宋瑜:“你糖呢?快给我一颗。”
郑西野:“什么糖。”
宋瑜不可思议:“你三分钟前刚发的朋友圈,旺仔软糖水蜜桃味。总不可能已经吃完了吧?”
……
许芳菲一呆。
原来刚才他拍照,是发朋友圈去了。
霎时间,一层朦胧的暖意,将女孩的心脏轻盈包裹。她不再好奇之后的对话,弯起唇,加快步子上了楼梯。
目送纤细背影转过宿舍入口的拐角,郑西野视线才收回来。
宋瑜和郑西野从小一个院子长大,熟悉得很。她也爱吃水果软糖,便很自然地摊开手,催促:“好久没吃了,分给我一颗。”
郑西野淡淡道:“超市就在那儿,要吃自己买。”
“小气。”
宋瑜切了声,继续道:“我爸让我来告诉你,他朋友那边的医院已经联系好了,郑叔叔随时都能过去。”
郑西野脸色微凝,说:“多谢。”
“明天我要去看郑叔叔。”宋瑜建议,“你请个假一起吧,顺便去办转院手续。”
郑西野点头。
*
次日上午,郑西野与宋瑜一起去了云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他们先去神经科的办公室找到主治医生,说明了准备给郑父郑卫国转院的意图。
听完郑西野的话,主治医生点点头,饱含歉意说道:“你父亲在我们这儿躺了这么多年,确实一直都没什么起色。如果能有更好的神经科大夫能改善现状,我当然也求之不得。”
十一前,郑卫国在驾车途中精神恍惚,被一辆疾驰而来的大卡车连人带车撞出三十米。
那场车祸,导致郑卫国脑部神经严重受损,成了一名植物人。
多年来,各路亲朋好友为郑父遍寻名医,始终没有好结果。
前段时间,宋父在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听说,他们高中班上的班长从美国华盛顿归国,被夏城神经专科医院给高薪聘了过去。宋父知道这人少年时便赴美留学,在神经内科领域颇有建树,左托人右托人,和那位老同学取得了联系,想着把郑卫国送过去,再碰碰运气。
和主治医生交流完,郑西野去一楼办了转院手续。
之后,两人来到四层神经科,418单人病房。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液的气味,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病床,一切都洁净而单调。木质床头柜上,一只小巧的瓷器摆件是整个空间里唯一的生机。
那是一只白色的鸽子,振翅欲飞,栩栩如生,仿佛正在蓝天白云间翱翔。
柜子旁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人,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
他的鬓角已经起了霜,长时间卧床令他的肤色透出几分病态的苍白,但从那憔悴的眼角眉梢,人们依然能轻易地推测出,他年轻时的俊秀英伟。
男人闭着眼,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已经死去。唯有心电监护仪上波动的曲线昭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