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方姗姗去, 夏又到人间。白衣无数点,晾满香具山。”
低沉而轻冽的嗓音,吟唱着夏日来临的咏歌。
灰发的文刀在本丸一片忙碌的场景下还有闲情咏歌的那份悠然气质, 让抱着一盆衣物路过的郁理噗哧一下笑了。
“虽然本丸并不是香具山, 我们现在大换季换洗晾晒的衣物也不是神明用神水沾湿的白布衣, 但好像还真挺应景的。”
这段和歌讲述的是每年春夏之交期,一个叫做甘寿明神的神明便会来到有着“天降之神圣山”传说的香具山上, 用这山里的神水浸湿白布衣衫, 然后再阳光下晒干。这时日光映照白衣,反射出白光, 从而让整座山充满了白光的现象。
本丸虽然没有神圣之山的名头,但居住在这里的付丧神们今天正好全员大扫除, 趁着日头正好,洗衣场和晾衣场可不是一般的忙碌, 争取在黄梅雨季来临前把所有的换洗工作全部搞定,也算得上是“神明晾素衣”了。
郁理因为之后要回东京陪家人过端午,而且还不带近侍一起, 为了安抚这帮神明的小怨念,干脆捋起袖子加入了这场大忙碌。
吟唱诗歌的文刀其实臂弯里也夹着一盆湿衣,正要往晾衣场去,但真的一点都不妨碍他咏歌的兴致。在听到自家审神者一下子读懂他咏歌的意思, 轻松接过话茬后, 身姿纤细的太刀面上也是不由浮现笑意:“湿衣很重吧?我来帮你。”
郁理刚想说不用,对方已经轻柔又快速地直接单手拿走她怀里的木盆,然后和自己的那盆叠在一起放在臂弯——那是完全和他纤细温吞相反的豪气力度。
“古今……”直到这个时候, 郁理才意识到对方是个不能用外貌评定的刀剑付丧神, 外貌身材和他们的力气并不是等号, “真是的,你其实明明也可以加入‘偷懒队’的。”
每次全本丸有大活动时,总有那么一些“固定嘉宾”那是理所当然又心安理得的一动不动作壁上观。
里面平安时代的老年刃有之,像“一做家务就干啥啥不行”的三日月、莺丸等刃,还有单纯犯懒“让我干活我宁愿不吃饭”的某来派监护人,以及“这种活本来就不该我这种高贵的武士老爷来干”的牛脾气耿直派。
虽然上述的后两类刃基本上就被狠狠收拾,最后老老实实跟着大部队一起干活,但前者是真“顽固毒瘤”,笨手笨脚还能添点倒忙不算,还一个比一个会摆无辜脸,加之地位崇高资格又老反而让人不好多说什么,久而久之,人员固定的“偷懒队”就形成了,大家也对此都睁只眼闭只眼。
郁理觉得古今传授之太刀也能加入。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文刀,就算是上战场都想敌人用歌和他决胜负,平日里做个马当番畑当番什么的也是觉得它们该拿来玩赏咏歌,加上人形又是这么苍白纤瘦,一身“仿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气质,他要是入驻那些刃其中,相信也不会有人反对。
太刀明白郁理的意思,但也只是笑着摇头,因为做内番而特意高高束起的马尾辫在脑后轻轻摇晃:“我也想帮忙。”
虽然是异于本丸所有刀的黑色眼白,但同样有着一双金瞳的古今太刀轮廓柔和,眼眸望向郁理时带着发自内心的温柔笑意。
看得出来,文刀很喜欢这个主人。
这份喜欢倒不是出于别的,而是纯粹高兴这个主人能和他说得上话,可以轻松谈论和歌俳句上的东西。
但就算如此,被他这样注视着还是会让人很不好意思啊,郁理正想说话,前面离得不远的晾衣场传来了一阵暴躁的争吵。
“你好烦啊,歌仙兼定!这是我的衣服,有没有洗干净也不用你操心吧!”
是肥前!
郁理一下子听出了是谁,下意识地就加快步子往那边赶去。
此时的晾衣场里,歌仙兼定正和肥前忠广互相争夺着一桶湿衣。
有着洁癖歌仙在听到肥前那种不负责任的话顿时更气了:“如果洗不干净的话那洗衣还有什么意义!我绝不接受晾衣场里有没洗好的脏衣服!放下,你不会洗就放给我来,我替你洗!”说着手上更加用力。
感受到对方加大力道夺盆,肥前逆反心更重:“吵死了,我说这样就行了!”
两刃僵持不下之际,郁理也正好到场:“歌仙,肥前,你们都冷静一点,木盆都被你们俩掰出声音了就一点没听见吗?怎么就……小心!”
几乎是她刚到场没多久,连打圆场的话都没说完,肥前忠广忽然就一下子放弃了死拽不放的湿衣盆,发挥出胁差的高机动力转身就离场不见。
而没了对面那股拉扯力的歌仙猝不及防差点连人带盆直接摔倒在地,幸亏被郁理眼急手快拉了一把,这才免了这振风雅之刃的不雅惨剧。
“肥前这家伙……!”自诩文刀的歌仙差点想要暴粗口,但又因为想到了什么,这振砍了三十六家臣的打刀忽然硬生生收敛了脾气,“……咳,没事,多谢主公了。”
眼见歌仙恢复文质彬彬的姿态,郁理却没有露出轻松之色,而是望向肥前消失的方向一脸忧愁:“肥前,这是怎么了?”
本丸里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