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命运。”
这时,一道飘渺如烟的声音在林若渔的耳边悄然响起。
“命运如此,便是无法改变。即使付出再多的努力,该是青楼女子的命运,便依然还是青楼女子的命运。而该是用自己的死亡,换得对方的大彻大悟,便依然还是活该死去……”
声音极为哀怨,让人听在耳中便忍不住为之动容、落泪。
“你……是谁?”
林若渔抬头看去,只见在她的龙首箜篌的前方,凝结了一个缥缈虚幻的人影。
那人影纤细,似乎被风一吹便会消散。
“我啊……”
顿了半晌,那哀怨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命运是无法改变的。无论你做出再多的牺牲与努力,命运都是无法违抗的。你我既然有缘,你可以凭借着一曲将我召唤出来,我便劝你一句:千万不要与命运作对!千万不要!”
林若渔闻言,水润润的大眼睛却是微微的眯了起来。
她飞快的抬头看了站在她身边的江临渊一眼,却发现他依然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显然并没有听见那缥缈人影对她说的话。
他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只有她可以。
这大抵是因为乐曲共情的关系?
林若渔并没有从那人影身上察觉到不怀好意的情绪,于是,她想了想,便不急不缓的问道:
“你说命运不可违抗?可是,你又如何知道堕入红尘、欢场卖笑就是你的命运呢?你又如何知道死的不明不白,死后还要烟消云散,就是你的命运呢?每个人的未来都有无数种可能,你此生的确不幸,但是这些又如何可以归结于命运的缘故呢?”
“这……”那人影显然不曾想过这些问题,她微微一愣之后,便用极轻的声音说道,“小妹妹有所不知,这辈子……已经是奴家的重活一世了。”
“嗯?”林若渔一惊,“难道……你是重生的?”
“是啊。”
那人影垂下了头,露出纤细的脖颈,似陷入了回忆之中:
“上辈子,奴家遇到公子便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可公子并不嫌弃奴家,依然要替奴家赎身。奴家心存感激,发誓要做个好妻子、好媳妇,日后更要做个好母亲。可是……终究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奴家还是死在了漓江畔。这是奴家的第一世。”
“奴家有幸得以重生,可这重活的时机已是不妙——奴家再次被卖入了烟花柳巷之中。这一世,奴家虽身处于污泥之中,但依然发誓绝不会再重蹈覆辙。可惜奴家发现,无论奴家做再多的努力,还是逃不脱命运。最终奴家还是死了。”
那人影说着语气越来越低沉,隐约还传出了一丝苦涩的哭泣之声,她忍不住喊道:
“命运是无法改变的!这命运便如那漓江之水一般,无论改动了哪一股水流,其最终还是会回归到终点——那便是奴家的死亡!命运是改变不了的!”
“……”
林若渔听了她的一席话感觉有些发懵,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这若是她还在大夏,必定会把她方才的那席话当做是话本故事。
可是,如今林若渔穿越到了五百年前的若叶大陆,又经历过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她可以肯定,那人影说的重生乃是事实存在的。她为改变命运如付出的努力也是事实存在的。
那青楼女子前后经历了两辈子,却并没有改变她死亡的命运,以至于她以现身说法的方式来告诫林若渔:命运的无法改变,与无法反抗。
事实真的是如此?命运真的无法改变吗?
林若渔缓了缓,看着与她近在咫尺的江临渊。他已经发现了她的反常,脸色也渐渐的变得凝重了起来。
依照这魔尊江临渊那肆意妄为的个性,只怕他马上便要打将进来,将这道弱小残魂给一把毁去了。
于是,林若渔深吸了一口气,斟字酌句道:
“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已经臣服于命运,不再做任何反抗了?”
那人影怯生生的抬起了头来,又缓慢的点了点头。
林若渔却道:
“那么如此说来,你这辈子所付出的努力,你都已经弃之如敝履了。而你死的不明不白,死不瞑目。死后更是化作了飞灰,烟消云散……这些你都不在意?”
“那位公子因此落发出家,断绝红尘,你也不在意了?你就甘心如此这般,就呆在这首古曲里,寻寻觅觅,却始终找寻不到你的答案?”
“这……?!”
那人影万没想到她眼前看起来软软萌萌的小姑娘,竟然会直接说出这些话来。林若渔问她的那几个问题,就是她日日夜夜在心头煎熬的问题啊!
若不是因为有这些问题存在,让她心有不甘,她又会如何会阴魂不散的寄居于这本古籍之中呢?
是啊,她怎么会甘心呢?!
她的身影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似乎都快要无法凝结了。但是很快的,那人影似乎遭受了重击般了颤抖了一下,又在林若渔的耳边哭泣道:
“小妹妹,奴家的人生已经完全无法改变。有奴家的前车之鉴,你可不要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