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先生,现在怀疑你和五年前北京一家酒店纵火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警察局接受调查。”
黎婉珍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警察,握拳的手因为指骨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孟伟自知这次逃不掉,也没多说,便跟着警察走了。
孟伟在她身边跟了她十年,知道她所有见不得光的事,这次孟伟被带走,恐怕是逃不掉了。黎婉珍慌乱起来,害怕孟伟把之前的事说出去,抓起手机想拨电话。
一双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不徐不缓地走近,清脆的敲击声回荡在寂静的空气里,一下一下,敲得人心惶惶。
黎婉珍顺着那高跟鞋的方向抬头,看见女孩子慢悠悠地摘下脸上的墨镜。
一张年轻的面孔,冷淡的眼,以及眼尾浅色的泪痣。
这张脸,看见就会引起她生理性的不适。
黎婉珍目光冷厉:“你在这里做什么?”
柳淼淼冲她一笑,“你不是在找黎氏那15%的股份下落么?我知道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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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内,两人面对而坐。
柳淼淼扬手唤来服务生,点了杯热巧克力。记得五年前她们头一次坐下来说话也是在学校不远的咖啡厅里,那时女人妆容精致,冷淡,强势,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人到中年,却不显丝毫老态。
而今不过短短几年过去,面前的女人却显得老了很多,精致的妆容也遮不去她眼尾和颈脖上松弛的皱纹。
她现在也已没了当初悠然和她喝咖啡的兴致。
从进来坐下开始,黎婉珍抱着手,警惕地打量她。
柳淼淼抿了口热气腾腾的烤榛仁巧克力,问黎婉珍:“味道还可以,要不要也帮你点一杯?”
黎婉珍现下没有和她拐弯抹角的兴致,直截了当地道:“那15%的股份在哪里?”
柳淼淼将瓷杯放回碟中,说:“在我手里。”
黎婉珍多少能猜到一二。
呵,裴正楠在外面的私生女,除了她,还会有谁?
倒不想这小丫头片子五年过去长大了,也更嚣张了,她还没有去找她,她却自己送上门来。
黎婉珍道:“你开个价吧。我可以用市值两倍的价格回收你手上的股份,对你来说不会是个亏本买卖。”
柳淼淼指尖点了点瓷杯外壁,巧克力的味道香甜让人感到心情愉悦。她说:“我又不缺钱。除了黎氏股份外,裴正楠生前所有的股票、基金、不动产,全都给我了。我让律师大致清点了一下——”柳淼淼佯作思索,微微吃惊道,“你们黎家一半的财产都留给我了。”
黎婉珍额头上青筋猛地一弹,脸色非常难看。
她对裴正楠是有过真感情的。一个年轻英俊,名满海内外的马术界传奇骑师,没有哪个女生见了不会为之动心。当时她还年轻,自然也逃不过作祟的荷尔蒙。一个多少女孩子求而不得的男人,激起了她的占有欲和胜负欲。
她知道裴正楠在事业上的野心,所以明知道裴正楠身边已经有了女人,她还是暗自动了心思。
黎婉珍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她打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在上流社会拥有不可动摇的一席之地,这是裴正楠最想走进的圈子。而这些,是景薇那个从贫民窟出来的女孩子无法带给他的。
她用了手段,拿名利和权势诱惑这个男人,让他和自己订婚。
她的目的达到了,她也终于得到了这个男人。
可婚后的生活并不如她所想,一个本就是由功利而萌生的婚姻,又能幸福到哪里去呢?
于是嫉妒的心与日俱增。她黎婉珍没有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不管她怎么欺骗自己,她都清楚自己只是在面上赢得了这个男人,这男人的心却始终在其他女人身上。
她用尽了手段,把这个男人囚禁在自己身边,她强势了一辈子,掌权了一辈子,却不想在这男人死后,将她的一切都毫不留情地剜出一大半,留给了那个女人的孩子!
黎婉珍觉得可笑。
她和裴正楠的婚姻走到最后,竟成了她人生中最可笑的笑话。
黎婉珍不可遏制地大笑起来。咖啡厅周围的人纷纷投来怪异的目光。
柳淼淼纹丝不动:“你笑什么?”
“你以为裴正楠把一切留给你是因为爱你?”黎婉珍抹掉眼角笑出的一滴泪,讽刺地说,“这个男人,最爱的只有他自己。他太清楚自己的目的,没有名利的时候,他想要名利,所以他选择了和我在一起。后来什么都有了,他却开始缅怀他所谓的初恋了!如果他真如他口中所说那么爱景薇,他当初怎么会选择离开景薇和我在一起?他在马术界再出名,也不过是个运动员。是我带他走进我的圈子,带他结实人脉,带他走进黎氏,没有我,他裴正楠就只是个破骑马的!”
“现在他死了,竟然为了报复我,把原本属于我家的一切,全都留给了你!”
黎婉珍看上去情绪已经崩溃了。柳淼淼静静听完,轻声说:“你真可怜啊。”
黎婉珍被她一句话击中命门,倏然站起,恼羞成怒地掀掉她面前的骨瓷杯。
杯子砸在地上,瓷片碎了遍地,很大的声响。热巧克力飞溅,有几滴沾到到她的衣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