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源差点当场就跪了。
哪怕那人是步步走近,让他在一定程度上有了心理准备, 突然被压在耳边说话的感觉也太过惊悚——特别是他正被那家伙的威压震得指尖都动不得一下, 更不用提回头看了。
他分明连对方是人是鬼、长什么样都还没有弄清楚,却发自心底地油然升起了畏惧感。
这种恐惧就像蝼蚁面对大象, 因为双方的差距过大而连半点的反抗之心都生不出来, 唯有双膝颤抖地站在原地。
段思源自己都不明白他是凭着怎样的意志力才保持住了站姿,头皮发麻地任由身后不明来源的家伙搭上自己肩膀,动作很轻, 却恍若有千钧重。
对方不太高兴, 段思源感觉得出来。
凉气一丝丝爬上脊背, 他喉结滚动, 试图缓解一下喉咙的干渴,可这全然无济于事。段思源又想逃, 腿软得又逃不了,左右为难的窘状落进了坐在广播室门边的人眼里。
“哎,”林柚挑挑眉,“要不你悠着点。”
奈亚笑得嘲讽,“我还什么都没做。”
他讥诮地上下打量着这名汗流浃背的玩家。他不过是稍稍漏出了一点气息,就表现出如斯模样, 要不怎么说寻常人类入不得他的眼。
“再说了。”
作为诸神信使行走于世, 某位邪神向来眼高于顶, 素来看得上也就只有一位, 如今敢打她的念头——
他嗤笑道:“不给个教训怎么行?”
段思源:“………………”
救命啊啊啊啊!!
内心的宽面条泪流成了河, 他现在觉得就是留在外面被人头气球吊死都比这样好多了。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他铁定会扯着砸锁的自己回来给个大嘴巴子。
奈亚望望前方的广播站,忽地笑了声。
“也不是不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他冷道:“以后想动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懂了?”
段思源早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一点也不怀疑对方用得出自己连想都想象不到的手段,如今听见第一句话顿时如获大赦。
“懂了懂了懂了!”他点头点得如同捣蒜,“我懂的!”
段思源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有会盼着出局得越快越好的一天,只动了一丁点去给队友通风报信的念头就又含泪放弃了这个想法。
还是老实点好,报啥信啊?各安天命吧!
掌控区区一个不怎么能打的人类的生死,于三柱原神而言也确如捏死一只小蚂蚁那么简单。段思源的身体重重栽倒在地,最后留下的只有声含混不清的闷哼。
他歪打正着地找到暗门却又被凄惨地送出局,实在是难以简单地去定义幸或是不幸——林柚不失同情地叹口气。
横倒在地的那位早在红线绳被扯断时就没了踪影,奈亚长腿一迈,直接进了广播室。
“情况怎么样?”他饶有兴致地问。
他把剩下的人全当作不存在,他们可没法无视这位惹不起的狠角色。耿清河一缩脖子,美纪也畏惧地往边上挪了挪,饶是顾衡之前有同乘一辆车的经历打底,此时也禁不住提防地多瞄了两眼。
“哦,”林柚回答的语气却挺轻快,“一切顺利,就是得再速战速决点。”
如月车站最大的特点,是它独立于寻常世界之外,连时间的流逝都有所不同——传闻里,那个失踪的女生直到七年后才出现。
这一点也体现在了这张场景卡上。当然,《盒》还无法做到让处在同一个副本内的玩家经历不同的时间流速,“如月车站”特殊在自身也不完全受那个十分钟的召唤时间限制。
但也不是说它能永远存续下去,林柚问过老伯,后者闷闷地回答说最多撑两个小时左右。
他显然巴不得只能显现个一分钟,可上回的自闭体验让他对某人的魔鬼程度有了充分的认知,万不敢在这上糊弄她。
放下一切不提,也即是说,她需要在两小时内解决掉车站内的所有人类玩家。
“本来我还在想照着我给自己下的限制,不让你直接出手会不会有点紧张——”林柚唏嘘道。
谁能想到,他们自己上楼了呢。
*
连时装模特都说不清楚,她在这里待了有多久。
每每回首她一路经历,渊就恨得牙根直痒痒——特别是被硬生生硌掉了牙、如今只剩个漏风窟窿的地方。
最初被某个独脚的老头子骗上电车,谎称这里有人肉吃,她信了——谁能想到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她是一口咬掉过某个倒霉蛋的脑袋,可转眼不知哪个缺德玩意扔出来块香蕉皮,她的恨天高踩在上面“哐当”就是一跤,后脑壳上登时就肿起一块。
渊气得干脆把自己的高跟鞋扔了光脚走,可千防万防没防住骚操作。她在追着俩人跑的时候,其中那个姑娘家家的,明明看上去相当无害,却往她嘴里塞了砖块,偏偏她当时想也不想地一咬——
得,牙没了。
后来,还是同一个人,居然偷了八尺那女人的帽子还栽赃说是她拿的,害得她被暴打了不止一顿,连爬出如月车站的力气都没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