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因盛名而立,那便毁他名声。卫贵妃于去年十月怀胎,十一月,她宫里有个叫韩叙的年轻太监失踪,那韩叙不是太监,而是天授宫的门徒,卫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今上的,是韩叙的。”
王瞻一愣,“你说卫贵妃混淆皇室血脉?!”
裴望初淡声继续道:“不仅如此,为了保证生下太子,宗陵天师以设坛作法为名,偷偷在外面找了许多与卫贵妃产期相近的孕妇,若卫贵妃生不出太子,她们中必然有人生出‘太子’。之后,为了保住秘密,宗陵天师将这些女人和婴儿坑杀在西山下,你带人去挖,现在还能挖出尸首。”
王瞻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天下竟有如此荒唐残忍之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裴望初笑了笑,“自然是为了神机妙算,得人敬服。”
这不是宗陵天师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二十年前河东裴氏与皇族萧氏易子抚养、谢黼先中毒后解毒,桩桩件件,都有宗陵天师在其中装神弄鬼,以显示自己天授的神通,得到狂热的信任和追随。
骗到最后,连他们自己都信了。
对于玄虚之道,王瞻本也深信不疑,他也曾痴迷过天授宫的堪舆之术与风水之学。骤然得知此事,嫉恶之余又有些迷茫。
他有些犹豫地问裴望初:“宗陵天师乃是天授宫座下第一天师,若连他所卜的卦象都是招摇撞骗,那其他人……”
裴望初知道他在疑惑什么,解释道:“人世之道与鬼神之道异,人世所求财势、气运、子嗣,非为鬼神之道所容,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然道必然存在,化清为天、化浊为地,使得天行有常、四时有序,故堪舆风水、八卦六十四象皆有依凭,只是能从中窥得的毕竟有限,老庄之流尚且懵懂,何况我辈?”
短短数言,王瞻心中恍然,朝裴望初拱手,十分钦佩道:“袁先生高见,是我着相了。”
“我只有一句话,”裴望初抿了抿舌底的变声叶,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就快要把叶子嚼烂了,“凡解卦算命,似妖近神者为骗。”
“似妖近神为骗……”王瞻琢磨了一番,点头道,“学生受教。”
眼见着到了宫门,裴望初突然又对他道:“还有一句要叮嘱王公子。”
王瞻以为他又有什么重要指点,谦逊一揖:“请先生指教。”
却听裴望初道:“观王公子面相,适合早婚,王公子年已弱冠,应当早日娶妻成家。”
王瞻微愣,“娶妻……成家?”
裴望初点点头,“嗯,越早越好。”
王瞻不解其中深意,裴望初也没有解释的打算。两人行到德阳宫门前,裴望初对王瞻道:“我自己去见陛下就可以,王公子早些将宗陵天师的案子查清,便能早日抚镇人心。”
王瞻觉得有理,同他告辞后转身离去。
卫时通被抬回卫家时仍昏迷不醒,他右手的整个手掌都被箭矢穿烂,吓得卫夫人当场晕厥,谢及姒见了也吓得脸色惨白,呆立在当场。
能主事的人都不在府中,管家去请来幕僚符桓,符桓见了卫时通后还算冷静,一边派人去请洛阳城里最好的几位外伤大夫,一边派快马去告知卫炳,又让人将被吓坏了的女眷扶进内室。
谢及姒正在屋里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忽听有人推门,她一抬头,见符桓神态悠闲地走进她的卧房,连她身边的婢女都不避讳。
谢及姒脸色唰然一白,浑身颤抖,捞起博古架上的花瓶就往他身上砸。
“滚出去!”
符桓侧身一闪,花瓶碎在地上,他丝毫不顾及有人,上前嵌住谢及姒的双手,将她压在床上,冷笑睨着她:“公主殿下好高的声调,是想将驸马喊醒,进来好好瞧一瞧你我吗?”
“疯子……你个疯子!”谢及姒对他又踢又打,奈何力气太小,推不动他。
侍女召儿也被吓懵了,正要跑出去喊人,却听符桓在身后幽幽道:“你家殿下早在新婚夜就已失身于我,你去喊人来,公主殿下以后还有脸活着吗?”
谢及姒的声音里带了哭腔,却是冲召儿:“别喊人……别喊……”
符桓满意地笑了笑,“让她出去守着,好不好?”
召儿脸色惨白地守在屋子外,心中因震惊而一片茫然。内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接着又响起了带着啜泣的呜咽声,许久未曾停息。
谢及姒望着帐顶落泪,掌中的锦被攥成一团,又被人强行揉开。
她想起了刚搬到卫家的那一晚,卫时通烂醉如泥,倒在隔间的榻上不省人事,符桓就像今日这样闯进来,将她拖到了床上。
得势后的卫家连婢女都十分嚣张,只当她是受了卫时通的欺负,对那动静置之不理。
“公主真是贵人多忘事,您是天上仙女,随便就能碾死一群蝼蚁,大概没料到,蝼蚁也有翻身的一天,是不是?”
这是那日符桓对她说的话,他还说,只要她一日不能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悔罪,他便一日不会放过她。
“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还没有想起来吗?”
符桓欺在她身上,见那梨花带雨又愤恨难抑的花容实在是惹人怜爱,轻佻地拍了怕她的脸,“我提醒您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