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殿下要他是为了亲自处置吗,难道只是叫他在院中跪一跪?”
识玉道:“殿下一向心怀慈悲,不会磋磨人的法子,不知驸马是想怎样?”
“至少要杖三十、鞭六十,黥刑刺面,游街示众,”崔缙望着裴望初冷笑道,“还有更侮辱人的法子,那些籍没入宫的罪臣之后都是些什么下场,殿下不会想不到,只怕她舍不得。”
让裴七郎净身做太监,连识玉都觉得太过刻薄,故不答言。见她态度与那天游说自己时不同,崔缙心中不悦,问道:“殿下究竟是真的在午睡,还是不想见我?”
识玉不承认,崔缙心中起疑,三两步拾级而上,要往上房中闯,不料一柄长剑挡在身前,将他抵了回去。
公主府侍卫中尉岑墨面色冷严,挡在崔缙身前道:“公主起居之地,擅闯者以犯禁论。”
他从前本在前院守着,只有谢及音出门时才会随护身侧,后来谢及音听了裴望初的话,将他调到了主院,为的就是防止崔缙乱闯。
崔缙险些气笑了,说道:“我与殿下乃是夫妻,这天底下还有丈夫要见妻子,家中奴仆拦阻的道理吗?”
岑墨并不通融,“我只认得公主殿下是主君,只听殿下的吩咐,并不是别人的奴才。”
“好好好,你们都是忠臣,只有我一个外人。”崔缙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他回身看了看庭中一跪一立的裴望初和识玉,又看了看挡在身前的岑墨,突然冷笑一声,拔出岑墨的佩剑,朝裴望初走去。
识玉神色一变,挡在裴望初面前,“驸马!您这是做什么!”
“处置刁奴,滚开!”崔缙一把拨开识玉,将剑锋抵在裴望初脖子上,怒声道:“今日便叫你知道以奴欺主的下场!”
剑身的青光折射在裴望初脸上,裴望初目光平静地与崔缙对视。有一瞬间,崔缙竟觉得他的眼神与谢及音十分相似,明明身处弱势,然而看人的眼神里却藏着轻讽与怜悯。
只听裴望初轻声叹道:“崔家眼下如日中天,青云兄仍处处不如意,若以后崔家落败,却不知青云兄该如何自处?”
崔缙握剑的手一顿,拧眉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青云兄是否仍未想通,宗陵天师为何要保我,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是卦象所指,天命所归吧?”
裴望初的目光越过他,落在飞檐的脊兽上,那是河东郡所在的方向。
“宗陵天师有本事叫河东郡的战事转败为胜,然而当初崔元振与反贼僵持之际,他却稳坐高台,闭口不言,偏要等崔元振失势时再出手,叫今上折服于他的神通。”
裴望初双目微垂,接着道:“仗是崔元振带人打的,奔波辛劳加之于身,到最后,功劳却全落在宗陵天师手里。”
崔缙被说中烦心事,有些恼恨,手中的剑却逼得更紧,剑锋贴上了裴望初的皮肤,割出一条血痕。
他冷冷道:“你如今已是阶下囚,朝堂之事与你何干,纵我今日宰了你……”
“宰了我,如何,还没想明白吗?”裴望初轻笑,微微抬首,“宗陵天师正等着青云兄宰了我呢。”
崔元振在河东郡剿贼不力,靠着宗陵天师的星象才堪堪得胜,宗陵天师早知崔缙与裴望初的恩怨,故意说裴望初是抓住萧元度的卦中之人,好叫他杀害后,令崔家更为太成帝所不喜。
如此一来,在河东郡一事上,更没有人能同宗陵天师抢功了。
在裴望初的点拨之下,电光石火间,崔缙想通了背后的关窍。
如此看来,裴望初不能杀,可是……
念及谢及音的态度,崔缙心中又不甘心放过他,怕他卖弄姿色、巧言哄骗,令谢及音心软。
那是他崔缙的妻子,他尚未求得她回心转意,怎么甘心拱手让人?
几颗血珠沿着剑锋滴落,一时间,院中寂静无声,连拣食的麻雀都没了踪影。识玉的心悬在喉咙,岑墨亦皱眉看着崔缙手里的剑,看他迟疑不决,裴望初命悬一线。
正僵持间,谢及音突然从上房走出来,行步如风走到崔缙面前,握着他的手腕,将剑锋掰至一旁。
“岑墨!”
谢及音喊了一声,岑墨三两步上前,夺回了崔缙手里的剑。
崔缙目深如墨地盯着谢及音,见她云鬓高髻、盛装玉颜,面有怒容,哪有半分午睡未醒的样子。
跪在地上波澜不惊的裴望初亦眉心一拧。
“不是说在午睡吗,是不是我吵到你了?”崔缙欲伸手碰她的脸,被谢及音躲开。他的手停在半空,倏尔冷冷一笑。
“谢及音,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骗我?说什么欲泄恨而不能,我看你分明就是放不下他……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是不是?”
他简直怒不可遏,谢及音却并不看他,对岑墨道:“把他赶出去。”
岑墨朝崔缙一抱拳,“驸马自己走,还是我请您走?”
“你这样与谢及姒有何区别,你们姐妹都是骗子……”岑墨上手拉他,被崔缙一把甩开,“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他狠狠看了谢及音一眼,转身朝外走去。
直待崔缙的身影消失在主院影壁后,谢及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蹙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