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农越走越远,遇到的人和事也越来越多。有那如吉普赛人一样到处流浪卖艺的艺人,也有走南闯北的商队,还有骗子、小偷和游妓。护卫和钟叔每天都盯着这些人,生怕自家鸡仔一样的老爷被坑杀了。
越是远离都城,远离中原地带,民风越是‘淳朴’。
西北地区环境不好,忙着生存的时候,人是没法讲道德礼仪的。
他还遇到了从定沙出来,又要回到定沙去的商人,是个小商队,主人有四个,商人、商人的媳妇、商人女儿、商人的侄子,还有十来个护卫,和七八只骆驼。他们卖的都是这边的皮料,有羊皮和牛皮,还有少量狼皮,回来的时候就换成中原地区的特产。
值得一提的是,商人的媳妇是外族人,但是说得一口地道官话。
安以农带着头巾,穿着淡青色的衣袍,一身书卷气,商人没认出他是官,还以为是到处游历的书生。不过就是如此,他也很殷勤,毕竟能出来游历的,基本都是举人,或者富家的秀才。
西北地区读书人少,大伙儿对读书人有一股莫名敬畏和崇拜。
他家的女儿还偷偷瞧他,只是没看两眼就叫她阿娘喊回去了。
这时候离定沙县已经很近了,路上经常看到外族人和外族特色的建筑。
这一天他住进了一间外族人开的客栈,客栈的门口有一只刚杀好的羊放着烤,大锅里还有咕咚冒泡的羊肉汤。
安以农要了一碗羊肉汤,还要了一张饼,一盘菜和一盘烤羊肉。
他在中间一个位置上坐下,桌子有点脏,不过擦一擦就能用,安以农也不在意。出门在外,要还洁癖,那真是没法活了。
和他一起来的商人一家在左边的桌子旁坐下。
一会儿菜就上了,羊肉汤里撒了香料,吃起来不觉得腥只觉得香,安以农还把饼切开,塞入蔬菜和羊肉,两片饼包着吃,吃得是满嘴流油。
其他客人看着新鲜,也要了烤羊肉,这样包着吃,饼皮浸了油不干,羊肉被饼包着不油。
商人吃得尤其欢,他惊奇地对安以农说:“这样好吃啊。”
安以农喝一口热乎乎的羊肉汤,笑着说:“就是不能冷了吃,热的才好吃。”
就这么两句话,两桌子的人就打开了话匣子,他们越聊越多,商人说自己回老家休息几年,安以农说自己要去定沙县定居几年。
“先生是要到定沙县去定居?”商人惊奇道,“莫非您到咱们定沙县教书?那儿连童生都没几个,您要开学堂,只怕也招不到人。”
“这倒不急,没有童生也可以慢慢培养出来。对了,咱们定沙都有什么特产啊?”安以农好奇地问。
“那咱们定沙的好东西可多了,别的不说,就是瓜果都比别的地方的甜,牛羊也比别的地方的壮。”
商人说到这个就兴奋:“我们本地的葡萄可大可甜,吃一粒,甜一天。还有家里的笨牛,黑毛短角,不善耕种,但是肉特别香特别细嫩。”
“就是可惜啊,这知县不懂,只说不让随便买记卖牛,也不管是耕种的牛还是养了吃肉的牛,所以也没人养。
“好在养羊没有这样的限制,我们这里的羊也好,肉不腥臊。”
从甜如蜜的瓜果,到本地特产的牲畜,再到荒漠中特别的植被,商人说了很多。
虽然定沙县很穷,可用的田地少,水资源还匮乏,常住人口甚至不到五千户,但在商人的眼里,最美还是家乡。那一草一木,都蕴含着定沙人对家乡深深的感情。
商人的话安以农是相信的,西北好东西可多了,可惜就是交通不发达,等东西运出来,都烂了坏了。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一是修路,二么,就是进行深加工,最好加工出来的产品能保存一年半载的,比如果干牛肉干葡萄酒什么的。
第三是拿到买卖许可,比如牛肉这种受到限制的产品。
还有第四个,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就是打出名气,要广而告之。
“不是说来了新的知县吗,说不准他能允许买卖牛呢?”
“嗨,知县允许有什么用?上头不允许。”商人嘿了一声,“我是不指望新的知县了,反正啊,待不了一年半载就得回去。”
来这的知县多是被贬谪来的,来了不是整日哀叹自己的命运,就是想方设法回繁华中原去。难得有那么两个想要好好治理的,对着定沙县这种环境也是无计可施。
这日子久了,老百姓已经不指望父母官了。
他们说得热火朝天,一直到天黑才各自回去。
商人坐在凳子上剔牙,一边说:“我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今天遇上的这位却让人看不懂,要说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看那通身的气派,不像。要说是富贵窝里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对咱们都没有架子。看不透,看不透。”
他妻子正整理床铺:“你看透了也没用,他是士族,咱们呢,商贾。他说两句好话,你还真就当朋友了?”
“话不是这么说,”商人说,“一个人是看得起咱还是看不起咱,我一眼就看明白。”
闻言,商人妻子直起腰,对着丈夫没好气道:“这话你别和咱们女儿说,回头她当真了看我不闹你。就这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