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军队正式启程班师回朝那天,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阿洛骑在马上,跟随着大部队一点点前进。
行军的士兵大都是步兵,因此速度很慢,她的坐骑踏雪是匹脾气很烈的马,慢吞吞走了没多久便开始接连打响鼻。
阿洛轻轻一夹马腹,踏雪立刻踢踢踏踏小跑起来,原本跟在旁边行走的男人便也不得不加快脚步,坠在马后追赶起来。
此人便是已经在女帝身旁侍候了三天的泽西太子秦珏,如今他化名为玉奴,成为女帝的贴身侍从。
那日女帝让他挥抢一千下,秦珏果真做到了,代价便是之后整整两天,手臂都酸软无力。
不过当他完成这个任务后,女帝终于正眼看了他,还开口问他叫什么。
彼时秦珏正筋疲力尽,体力透支让他整个人摇摇欲坠,可沐浴在女帝的目光中,听闻着女帝的询问,他体内却骤然涌出一股力量。
所的疲惫一扫而空,仿佛他的付出得到了某种肯定,年轻的男子眉目俊美,双眼灼灼,认真回答道:“玉奴,奴原名中有玉字,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奴往后便是陛下的玉奴。”
女帝深深凝视着他,片刻后微微一笑。
她向来威严冷淡,面庞上甚少出现笑容,那一抹笑意在女子唇边绽开,好似冰雪消融、春花盛放,明媚的天光都不及那一瞬的展颜。
“很好。”她如此说。
那一刻,秦珏莫名有一种感觉,她话语中的满意,并非来自于他的谦卑顺从。
当女帝的侍从,其实并不需要做什么,女帝的侍从有很多,不差秦珏这一个。
洗漱换衣这些贴身之事有侍女,秦珏这样的男侍一般都是做苦力的,比如在女帝练兵回来后卸甲牵马,其他时候跟随在女帝身侧护卫她。
即便女帝武力值是所有人中最强的,她身边也得有保护的人,以防遇见埋伏时双拳难敌四手。
秦珏是所有男侍里最弱的一个,这毋庸置疑。
即便这几日每天都有训练,清晨便按照女帝所说的那般挥抢一千下,夜里休息前还跑去校场跑个十圈,秦珏的身体素质在所有侍从里依旧垫底。
就算是伺候女帝的侍女,也因为常年随军,而拥有着强健的体魄。
望着前方纵马的女人,秦珏追着跑了小半个时辰,脚步逐渐变得沉重起来,口中呼哧呼哧直喘气。
耳边传来其他侍从的声音,他们步伐轻松跑在一旁,嘻嘻哈哈肆无忌惮地嘲笑他,说他连女人也不如。
那日问名之事传扬出去后,这些侍从看他便十分不顺眼,认为他除了有一张好脸,便只会谗言媚上。
秦珏充耳不闻,眼里只有那骑在高头大马上英姿飒爽的女人,她没有戴头盔,一身轻装简从,脊背挺直,身后大红色的披风在风中翻滚如浪。
恍惚间,秦珏想起那一夜包裹住他身体的披风,那披风被他洗净,藏在自己的行囊最底下。
就像那位头也不回、渐行渐远的女人,都是他不可触及的存在。
最初认识的那名侍从凑近了秦珏,好心劝道:“你别跑了,慢慢走吧,陛下跑够了便会歇下来,到时候你再追上去也没什么。”
秦珏下颚紧绷,口中牙齿紧咬,摇头道:“不,我得保护陛下。”
侍从诧异瞥他,见他面上汗如雨下,俊美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漆黑眸子映着碧空,闪烁着坚定执着的光,口中那句“陛下何须你来保护”不知不觉咽了下去。
有这份心,倒也不错。
就如侍从所说,女帝跑了一段时间果然慢了下来,踏雪停在一处芳草鲜美的地方,垂头吃春日里新长出来的鲜嫩的青草。
女帝下了马,站在绿油油犹如绒毯的原野之上,抬头望了望当空的太阳,扬声吩咐大军停下休整。
闻讯的副将们神情诧异,一般为了加紧时间赶路,军队行进时只有夜晚才会停止,中午大都只在路上吃些干粮。
虽觉奇怪,副将却也不敢质疑,只当是女帝心情好,才下达这样的命令。
大军陆陆续续在这片原野上歇息下来,众侍从早就追上了女帝的步伐,秦珏来得最慢,赶到时吸引了一大批的视线。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冷眼旁观,这样弱小的侍从,连跟紧女帝都做不到,女帝还会留他在身旁吗?
秦珏全当没看见,自顾自走到女帝面前,跪下请罪道:“玉奴来迟,望陛下责罚。”
这样的情景这几日时常发生,旁观者眼底皆是看笑话的模样。
这玉奴做事样样不行,先是被女帝罚每日挥抢。又一日有次在校场之上,女帝与其他士兵较量,令他拿一柄大刀来,他竟拿不起,被女帝罚身上日日都得绑着沙袋行走。
而今身为侍从却追不上女帝,也不知会受到何种惩罚。
却见女帝回身,微微侧首垂眸,漫不经心道:“之前还以为你有长进,原来还是如此不堪。”
男人眼睫轻颤,他能感受到她的目光,轻淡地就像一缕风,从他身上一晃而过。
秦珏陡然感到无尽的疲惫从四肢百骸漫上来,犹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此前他还不觉得疲惫,因为心中撑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