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琅带狐狸精回了神殿, 赐他一身青衣,让他做了神殿的殿侍。
“请圣人赐名,”狐狸精匍匐在地:“狐狸本是无名野兽, 浑浑噩噩凭着本能逐群而居,今日一朝得圣人度化,这副侥幸得来的形貌,乃至灵魂都是属于圣人的。”
陈琅站在水面上, 涟漪从他的脚下荡开:“你不必如此,替我守着神殿便可以了。”
静谧的大殿里响起水滴的声音, 狐狸听到他说:“以后你就叫重凉吧。”
狐狸谢恩, 又听他说:“唤我镜主便可。”
8485:【从良......你是懂起名的。】
狐狸恭敬顺从的向他行了一个大礼:“是, 镜主。”
镜明宗最近都在谣传御剑经过云端时遥遥看到了一只青衣狐狸在神殿里勤勤恳恳洒扫的身影, 是不是附近的什么山野精怪化形之后住进神殿里去了。
可是神殿有结界, 普通精怪怎么可能会进得去?
有弟子将此时报予长老, 长老报予掌门, 掌门冯岚为此亲自去查看一番。
他御术而行至中砥山,在山脚下碰见一只妖里妖气的骚狐狸,正撅着屁股藏在草丛里埋伏不远处的一只野鸡, 身上穿的青衣是件品阶不低的法器,细腰, 长发,从袖子里露出来的半截小臂肤如凝脂, 纤若葇荑,虽然他很不想用这种词语来形容一个男人, 但不得不承认这词确实很贴合这只公狐狸精。
正正经经的衣服都被他穿出来一股子莫名其妙的骚味儿来。
冯岚眉头跳了跳,捻指一弹,伏在草丛里的重凉嗷一声跳起来:“哪个龟儿子敢打你老子?看老子不哔——你丫哔——哔哔哔——的。”
冯岚目光沉沉的从树后面现出身形。
掌门着装束着高冠着锦袍, 腰悬宝玉,他身量极高,尤其沉着脸的时候压迫感很重,宗门里辈分比他老的长老们都不敢在他面前拿乔。
重凉登时哆嗦了一下,立马很怂的耷下耳朵,又恢复了那副柔弱的模样:“你......你是谁?”
冯岚负手而立,道:“这话应该我问你。”
“你是何人,怎会到我镜明宗供奉的神殿中去?”他五指微收,重凉便被一股力道猛的吸过来,下一秒喉咙被一只大手重重一掐:“神殿有里三层外三层的结界防护,莫说普通山野精怪,便是合道亦或渡劫期的大能修士,都不能破开这重重结界进入神殿,”他的目光冰冷中带着审视,缓缓道:“而你一个尚且化形的小妖,是如何能做到的?”
重凉抠着他的手,一双眼珠子被他捏得瞪出来,张着嘴快要喘不过气了,七手八脚的扒拉着力所能及够到的所有东西,慌乱之下忽然感觉手下捏到了一样物什。
狐狸面临濒死的恐惧,下手不知轻重,抓到之后又重重捏了一把。只见正在收拢力道的冯岚忽然浑身一颤,将脱口欲出的什么东西用力压抑了回去,额头青筋直跳,正想直接捏断他的脖子,陈琅忽然在他身后道:“且慢。”
冯岚松了手,重凉跌落在地上不住咳嗽,手脚并用的躲到陈琅的身后,眼睛一眨,楚楚可怜,垂下眼睫半含着泪,两个字道出一腔无尽的委屈和哀怨:“镜主~”
银白色的尘结在虚空里晃了晃,陈琅瞥他一眼:“不知我这位神殿殿侍做错了什么,需要掌门来亲自出手惩戒?”
冯岚看着他,身周都被一股无尽的威压控场,除了在他的师尊雪峣尊者面前,他还从未感受过这样全方面直观且霸道的精神与身体双重碾压,好像被扔在一片磅礴浩大的大海中被强劲的海浪反复击打,将他的修为,精神,尊严,天赋,甚至是一路维持他走过来的优于常人的自持力,都在这场威压里溃不成军。
冯岚的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膝盖疼痛异常,他将要支撑不住时,那可怖的威压却忽然收了回去,陈琅淡淡道:“冯掌门莫怪,我这殿侍是刚刚从外面捡回来的,暂且面生,他就是饿了想偷偷抓只鸡吃,罪不至死,还请掌门手下留情。”
他甚至站在原地没动,重凉贴着脖子的衣领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徐徐展开,露出底下红得将近发紫的掐痕,方才的冯岚只消稍稍再用力一点,重凉或许就没了。
重凉咳得不行,好半晌静不下来,陈琅眉眼微动,伸出食指蜻蜓点水般划过了他的颈侧,狐狸忽然就不咳了。
他哑着嗓子盈盈拜伏,脑袋低垂下去:“谢镜主,再次救回重凉的一条小命。”
冯岚惊疑不定的反复确认,而后闭了闭眼,五指握成拳,低头道:“镜主。”
陈琅看了看他:“你就是雪峣的那第三个徒弟?”
“是。”
那有如实质的目光似乎缓缓的扫过了他的全身上下,随即道:“这性子倒是和雪峣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
陈琅忽而一笑,乍然如雪融春现,青翠色的眼珠子在斑驳的日光下熠熠生辉,被衬得清澈又纯粹:“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我这殿侍化形不久,形体稚嫩且妖气尚在,待以后成性如何还需宗门来替我教导磨砺,不知掌门可愿意带他走?”
身后的狐狸愣了愣,伸出一只爪子可怜兮兮的扯了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