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谢兰阳在谢宅里住下来之后, 陈琅能感觉到经过社会的毒打和摧残,他的里子确实是改变了很多。
从最开始的张牙舞爪和肆无忌惮,变成这样谨小慎微和自卑怯懦的性格, 看来这人在外面还被毒打得不少。
谢允梅不在了,秋分就变得分外爱粘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 它似乎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欢喜和偏爱, 连它从前都没有对谢允梅这么热情过。
不过陈琅不会随意去亲近陌生人,何况这人曾经还在大街上妄图把他直接抱走,那时若不是谢存非及时让人出现把他抱回来, 恐怕自己现在就已经和他一起到处流浪饿着肚子去翻垃圾桶了。
想到这里,陈琅心有几分不悦,尾巴也跟着一甩一甩。
这人不好的面孔他都见过,对谢兰阳着实喜欢不起来,每每秋分跟他撒娇卖乖讨摸摸时, 陈琅都坐在一旁睁着他的小圆眼, 静静审视这个男人。
而谢兰阳应当是被秋分的热情给鼓励到了, 同时对着那只冷淡的奶牛买也有点蠢蠢欲动, 于是在陈琅经过他的时候忽然想伸手摸一摸, 但却被奶牛猫猫灵巧的躲了一下,圆润的身子一扭,立马后退几步警觉的看着他。
谢兰阳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着一只猫说话,只是下意识的给自己刚刚的行为解释:“对...对不起, 我,就是想摸摸......”
陈琅不为所动,甩着尾巴冷酷的走过。
谢存非在这期间回来过一次, 他进房间里的时候猫猫正卷起身子在床上睡觉。
陈琅是被他摸醒的,睡梦中总感觉有只流氓手,不老实的往他身子上上下下,摸得他难受至极,于是它抬手给了对方一爪子,刚睁开眼,就望进了谢存非毫无情绪的一双眼睛里。
猫猫砰的一下,揉着眼睛起身,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小臂,睡意犹存:“你怎么...那么久不回来呀?”声音里满是初醒后的沙哑朦胧,语气里的三成诘问一经口都化作了七成撒娇,挠人心弦:“我一个人在家里待了好久,也没见你给点儿消息回来,就这么扔着我一只猫在这里......”
谢存非的神色没什么变化,手下力道却愈发的轻,捏着他脸颊上的软肉,“阿良,我最近有点忙。”
猫耳的少年清醒了些许,任他捏着颊肉,低垂着眼睛,“哦。”
猫猫生活在用猫粮和小鱼干堆砌而就的象牙塔里,不知外事,无忧无虑,他把他圈养了那么久,半点没有叫他接触过自己手中的任何事,所以在被圈养的猫猫眼里,他的全世界只有自己的主人,那个会摸他,哄他,照顾他,给他梳毛的温柔男人。
可是自从猫猫撞破他将自己的亲生父亲推下楼,还亲眼目睹了谢允梅受尽病痛折磨而死亡之后,他们之间便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开始变质了。
主人不再是曾经那个温和耐心,每天都把猫猫捧在心尖尖上的那个主人了。他冷落了家里的猫猫,目光已经不再投在他身上,甚至开始不回家,每天流连于各种商局之间应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步一步将所有权利都收进自己的手中。
他的心应当装满了自己多年谋筹得到的成果,站在众人头顶成为能一票定生死的决策者。
而在他这不算宽敞的心房里面,大抵能装得下猫猫的位置,也会变得越来越小罢?
这就好像,曾经那个小出租屋里每天耗费大量时间精力来陪伴猫猫,给他喂粮,给他洗澡,给他梳毛,陪他玩,陪他睡,出门必定报备,在外面干兼职干得累死累活只为给猫猫买上最好的猫粮的那个男人,在谢云梅被推下楼梯的那一刻,就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陈琅抬头,用温热指腹拭过他的下眼睑,像是要把那抹青灰色给用指腹抹下来,“多久没睡过好觉了?”
谢存非的眼瞳极黑,微微转动一下,跟着轻轻摩挲着他的腕子,“记不太清了。”
“累了就要好好休息,你以前做兼职养我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黑眼圈,很累吧?”陈琅难得说这样的话。
谢存非神色微动。
他在服软,在向他低头,还邀请他在自己这里,好好的睡上一觉。
谢存非平淡得像一潭死水的神色终于显出一点涟漪,连带着眼底也稍微拉扯出一点点细碎的情绪,捏住陈琅的下巴,凑近他一张一合的淡色嘴唇。
但是十来天的分离期,两人第一次分隔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见过面,陈琅乍然见他凑过来的唇,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点,仿佛那两根掐着自己的手指都带上了几分楼梯间隐隐闻到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陌生得叫人不适。
他很快反应过来,止住了自己往后退的趋势。
可谢存非还是察觉到了。
他眼底的那点细碎情绪慢慢熄了下去,又变成了没有涟漪的一波静水,收回自己的手,“阿良应当也是累的,还未睡醒,你继续休息罢,”他站起来,“我回公司处理点事。”
陈琅想伸手去抓他衣袖,但恰好错过了那一截衣角,他张了张口,却最终还是没有叫出对方的名字,看他的背影合上房门,离开了房间。
在这之后谢存非很久都没有回来过。
他厌恶这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