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 陶文婉在刚刚跟赵钰重逢的时候就想要带他回一趟苏州看看师父的。
这两年里,她也无数次的起过这个念头, 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一方面是赵钰心里的心结未除,只怕来了也无济于事, 另一方面, 师父只怕也不想看见一个还没有成事的赵钰。
所以陶文婉就一直等。
直到前不久的戛纳电影节, 赵钰终于可以独当一面, 独自设计制作旗袍, 无论是款式做工, 还是各种细节,他都是当之无愧能成为谢青正式出师的徒弟, 那一刻, 陶文婉就有种感觉, 是时候了。
而这次,当赵钰和她一起来到南京,为接下来的威尼斯电影节寻找面料,他欲言又止的时候,陶文婉就知道, 就是今天了。
一切都恰到好处, 当初出走离开的少年, 如今回来的时候已经人到中年。可只有陶文婉明白, 此行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对已经去世的师父谢青来说有多重要。
师父把他们两个当成自己的子女来培养, 传授了自己独有的针法, 对她和赵钰都寄予厚望。
所以当初师父在赵钰走了以后,才会那么耿耿于怀,那么自责。
今天,赵钰终于回来了,虽然已是天人永隔,可毕竟他还是回来了。
而且,不是作为一个生意人赵钰,不是什么工厂的管理人员赵钰,而是旗袍人赵钰。
相信师父若是在天有灵,也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此时的赵钰跪在谢青坟前,泣不成声,这些年来,他回忆过去,其实只能想到一些大概,只能想起师父教他的那些话,可三人相处的点滴细节却不知时间太久,还是不敢记起,通通都变得非常模糊。
此时,他想起来了。
师父最喜欢喝的茶是峨眉毛峰,可师姐却总喜欢给他买西湖龙井。师父不敢说什么,转身却又告诉他自己最爱的其实不是龙井茶。
还有师父喜欢吃荤菜,师姐却觉得师父年纪大了,不让他吃太多大鱼大肉,师父总会在被师姐背后吐槽。
这些小细节一点点的从心底涌了出来。
为什么从前的他只看见师父的严厉,却看不见他们相处的温馨......
他竟然忍心一走了之,音讯全无。
不知道他刚走的那些年,师父和师姐都是怎么过的。
此时,他心中有悔恨,有懊恼,可是更多的却是压抑多年的思念。
他待他如子,他又何尝不是在心里把他当成了父亲。
这些,也就只有陪在身边的师姐能懂了。
身旁,陶文婉也默默跪下,轻声细语的说道,“师父,我把赵钰带回来了,他如今已经出师,将来成就一定不在我之下,你放心......”
说到这里,她也有些哽咽。
赵钰抬起头,看着跪在一旁的陶文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一种冲动。
他的手伸过去,抹去她脸上的眼泪,牵住了她的手。
陶文婉低头看向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赵钰嗓音还带着哭过以后的沙哑。
“文婉,在师父坟前,我不敢说谎。我想跟你在一起,已经很久很久了......文婉,之前你过得太苦,余生我们一起走,好吗?”
陶文婉原以为自己听见这些会觉得意外,可心却骗不了人。师父面前,她也不敢撒谎。
她看了他半天,终于点头:“好。”
......
两天以后,陶文婉和赵钰回到南城,在回去之前,特地回到南京,跟钟文的妻子见了个面。按照钟文的要求,他们没有为他妻子量身,只能通过目测的方法测量尺寸,好在她半年前做过旗袍,有一定尺寸可以参考,而且她生日当天也可以进行修改,所以难度还不算太大。
方灿灿在南城一直焦急等待,因为这次云瑶参加威尼斯电影节的旗袍究竟做成什么样,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陶文婉和赵钰去南京找布料究竟是否顺利。
好不容易把两人盼回来了,方灿灿的心思全在布料上,也没发现这两人有什么变化。
“陶老师,赵老师,你们去南京情况如何呀?”
赵钰笑容特别灿烂:“你看看这两块布料如何?”
他说完,从包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两块布料。不仅方灿灿,高定组的众人都围了过来。
当他拿出来的一刻,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面料?”
“这是刺绣吗?”
“不......不对,这不是绣上去的,这图案竟然是织上去的对不对?”
“不太可能吧,织上去的图案能有这么精美吗?”
“我只想问这闪闪发光的......究竟是用什么材料织上去的?”
“这两块布料真的要做成旗袍啊,我的天,那得多漂亮!”
赵钰这才解释道:“这是南京云锦,是丝织工艺的巅峰之作,而这两块云锦是金线、银线和孔雀毛、各种兽毛掺在一起织成的,两块总共花了半年时间才织成。”
半年......
众人又惊掉了下巴。
方灿灿也简直难以置信,这世间还能有这么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