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叠好的衣服放进去,她视线落在小抽屉上,顿了顿,伸手轻轻一拉,眼前赫然出现款式颜色各异的内|衣,还有角落里的玩具和指|套。
【下次试试爆珠款】
耳边回荡着祁言的话,陆知乔蓦地脸热,生出一丝好奇。
上回她试了普通款,搭配小玩具感觉良好,知道了自己多深,哪些点反应最敏感。显然,爆珠款应该是进一步的尝试。
这种感觉,就像是奋力冲破无形的桎梏,去探索隐秘新奇的天地,既刺激又欢愉。
她确实喜欢。
手缓缓伸向盒子,拿出来,关上抽屉和衣柜,陆知乔反锁了房门,把手机调至静音,打开音乐播放软件点了一首女版《孤单北半球》,然后坐到床|上。
悠扬的旋律,女声温柔轻细,流泻一室。
陆知乔捧着盒子,迟迟没拆。
半个多月以来,她在一点点尝试着“承认”和“正视”,祁言给了她足够的勇气,至少她不再认为这事儿是羞耻的,也如祁言所说,就像吃饭,喝水,与生命息息相关。
变化自然是好的,只不过难免想起以前的事,祁言说不要排斥去想,反倒要以追根溯源的心态看待回忆。
她心里罪恶的根,羞耻的根,都一一封藏在时光的长河里,翻腾浮沉……
也是上初中的年纪,那时候她情窦初开,对一些朦朦胧胧的东西感到好奇,譬如身体的变化。她初潮的时候,母亲只简单讲了要怎么处理,然后告诉她,月经是肮脏的,羞耻的,见不得人的,其他闭口不谈。
她心里埋下了第一颗羞耻的种子。
但记忆往前推几年,零零碎碎的,似乎也有过类似场景,只是记不太清了。
有段时间,她学会了夹被子。
那天早晨,她赖床,舒服地夹着被子,沉醉在那种感觉里畅快遨游,不想起来。可随后母亲进来喊她,猝不及防看到眼前一幕,当即一把将她从床|上拖下来,大骂她不要脸。
她惊慌失措,来不及反应,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接着耳朵里灌进数不清的难堪辱骂。
不要脸,不知羞,不检点,要得病。
家里住的房子是单位宿舍,绿漆白墙木框门,隔音不太好,母亲的大嗓门尖锐刺耳,骂得几乎整栋楼都能听见,却还不够,又打了她一顿。
她的自尊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那颗羞耻的种子拼命扎根,迅速成长为参天大树,此后,伴随她十几年。
后来,喜欢上初中的英语老师,其实也分不清究竟是喜欢还是依赖,只觉得老师对她很好。她也奇怪,周围女孩子都私下叽叽喳喳讨论哪个男生帅,自己却提不起兴趣。
又长一岁,心里有了同性恋这个概念,她好奇又害怕,总觉得自己不正常。
到高中,接触的东西多了,她渐渐明白同性恋不是不正常,但那份羞耻感并未消除。她又喜欢上了隔壁班的班花,终于懂得这是真正的喜欢,也是第一次尝到恋爱的滋味,虽然是单恋。
酸酸的,甜甜的,一个人唱独角戏也可以很开心。
她鼓起勇气向班花表白,不料遭到对方的鄙夷和厌恶,班花说,她是变态,恶心。
她大受打击,羞耻之心更盛,心灰意冷。
后来念大学了,接触到的人和事更加新鲜广阔,她喜欢一个军训时认识的女孩子,两人不同专业,宿舍一墙之隔。但她始终没敢表白,害怕换来对方又一句“变态”,然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直到,那个女孩子交了女朋友。
整个大一,她都在晦暗阴郁的情绪里度过,恨自己,厌恶自己,险些荒废了学业。到了大二,她慢慢调整心态,决意先好好学习,多接触新鲜事物,改造自己。
可惜,老天爷没给她机会。
大三那年春节,是她一生的噩梦。
二十岁的年纪,还没毕业,一夜之间失去了全部,肩上忽然就多了一份重担,一份责任,她再也没有时间为自己考虑,此后,满脑子都是赚钱。
一曲结束,卧室里安静下来。
祁言说,任何人都有享受快乐的权利。
陆知乔关掉循环播放的音乐,利落地拆开指|套盒子,取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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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前,气温骤降。
天色阴沉晦暗,淅淅沥沥飘着小雨,冷风吹得路边树叶窸窣作响,寒意直往人骨缝里钻。
陆知乔独自开车来郊区公墓祭扫,墓园里松柏挺立,肃穆萧瑟,虽然下雨,但是来扫墓的人不少。
她一共买了四捧花,分别放在四块墓碑前,由于一会儿还要加班,出差,行程赶得很,她没时间做细致的打理,只放了花,说了几句每年都差不多一样的话,便匆匆离去。
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白天黑夜不分,一周内飞了四个城市,吃饭睡觉都在赶时间。原想着今年清明不去看家人,可终归心里的坎过不去。
疲劳,压力,连续高强度的工作,加上气温骤降,从公墓回来的第二天,陆知乔病倒了。
起初是喉咙疼,鼻塞打喷嚏,不过睡一觉的功夫,躺下去险些起不来,有点头重脚轻,浑身酸软,整个人都像是飘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