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青面色微变。
罗泰安哪里还顾得上她, 飞快奔进了门,一眼就看见床上脸色惨白的母亲,被子上和地上都还有吐的血。
此时人是昏迷的, 罗泰安正想伸手推,罗父阻止道:“大夫说, 让她睡一会儿。”
罗泰安收回手,满脸的愧疚, 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门, 疑惑地问:“我们出门的时候没有告诉娘,她从哪儿知道的?”
罗父叹气:“从邻居那里听说了。”他看了一眼低着头满脸愧疚的白青青,问:“白家那边如何?没有大碍吧?”
白青青点点头。
罗父轻哼:“我就知道没事,否则你俩不会这么快回来,更不会笑。”
刚才两人在路上已经商量过了, 明天就要给大夫送药费,罗泰安自己是肯定拿不出来的,他在外面还欠了一两多的银子,几乎把自己认识的友人都借了个遍……关键借银子的前提是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罗家长辈, 那就不能随便开口了。
此次也一样, 如果让爹娘知道他拿银子给岳母治病……光是看他去探望岳母都能气吐血,知道他出钱, 怕是当场就要被气死。
两人都商量好了,说这钱是跟家里借的。可此时罗母气成了这样, 罗泰安哪里还敢开口?
白青青心里也惦记着母亲的药费没着落,抓了罗泰安进屋,低声提议:“你还是去借吧……”
罗泰安面露为难:“上次就已经开过一遍口了,这是他们能够拿出来的极限。如果真能借我,婚事也不会办得那样寒酸。”
言下之意, 上次已经是各种压榨。
他叹口气:“我就还了几枚铜板,都说有借有还,那些债没还清之前,我是不好意思再开口了的。”
白青青苦笑:“那现在怎么办?”
“总要想办法呀,不能让大夫觉得我们不讲信用。”罗泰安若有所思,他心里已经盘算着能不能搬家里的东西去换现银,最好是搬那种暂时不会被发现的物件。
罗家在城里住了几代人,虽然都是普通百姓,自家也没有个营生,可几代人都没有出过败家子。因此,当初罗母嫁进来的时候,从长辈手里得到了一套纯银首饰。两只发簪,两只镯子,还有两个银戒指。
这些是传给罗家媳妇,要一代一代往下传的。当初要办婚事时,罗母还特意把这些首饰送到银楼里重新炸了一遍,全部都银光闪闪。只是后来高玲珑连夜都没过就回了娘家,那首饰还没能露脸。
罗泰安想着,反正都是给自己夫妻俩的东西。母亲又病得那么重,往后说不准也想不起来了,就算弥留之际想起来,父亲发现东西不在,应该也会帮着遮掩一二。总不会真的让母亲带着怨愤离世。
那套首饰的价值,比罗家如今的积蓄还要多,品相不错,用的又是老银,罗泰安趁着父亲在厨房忙活熬药的时间,悄悄从母亲房中摸出来后直接拿到了银楼。估价八两!
当初买的时候可是花了十两银子,取十全十美之意。新首饰有溢价,请的又是老手艺人,十两不贵。可这买东西和卖东西是不同的。银楼只看首饰本身的价值,给出八两还算公道。
罗泰安一咬牙:“当一对镯子吧,换两银子,麻烦你们铺子里的师傅帮我打一双镀银的镯子!”
他也是以防万一。
万一父亲不肯帮他遮掩,他背负不起母亲被自己气死的愧疚。
银楼还算公道,直接答应了下来。只是镀银镯子要收一两银。
罗泰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足银的新镯子也不会超过四两,那镀银的就是个玩意儿,不值钱,回头想要当,一半银子都拿不回来。
“奸商,没你这么做生意的。”
掌柜苦着脸:“你这银子的做工那么精湛,想要做到一模一样,非得老师傅不可。他们那么忙,你还两天内就要拿到,这价钱很公道了。不信你去别人家问一问,人家都不会问你要钱,因为他们没有这样的老匠人,不能保证一模一样。”
罗泰安心里骂着奸商,却又怕自己出来太久让父亲生了疑心,到底还是定了。
拿着银子,他第二天一大早就跑了一趟枫树街,给大夫送去了银子,还花了几十个铜板买了点心送去探望岳母。剩下的银子,他在回来的路上绕了一圈,将先前成亲时悄悄欠下的银子还了。
如此,两银子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只剩下六个铜板了。
无债一身轻,罗泰安心情不错,更让他高兴的是,他只是从银楼路过进去问了问,本意是想要催促一下,结果却得知老师傅昨晚上连夜赶工,已经帮他打好了新镯子。
罗泰安特别惊喜,他就怕母亲想起来看镯子发现不对劲再气出个好歹,所以才跑来一催再催,拿到银子,他看着和原先那对镯子一模一样的花纹,觉得这一把稳了。
回到家,罗母已经醒来。得知白青青在午睡,心里又气了一场。看见儿子进门,所有的怒火都有了发泄处,靠在床上把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么懒的媳妇,就指望着你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她呢。我看你以后的日子怎么办!你今儿一跑大半天,早上就没看见你的人,是不是又去枫树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