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侯府的事就像是一阵大风刮来, 刮得人反应不及。不过,随着人头落地,牵连出了好几位贪赃枉法的官员后, 就像是风过了似的, 京城又恢复了原先的安静。
郑春雨没了, 留下两个孩子,她本就没有亲人在世,和村里人来往也不多。而安国侯府的那些亲眷巴不得离侯府越远越好,两个孩子被人牙子带走。
高玲珑没有出面照顾孩子, 而是让人去将他们带出来送到了慈幼局,那是朝廷今年和富商一起合开的专门收留老弱病残的地方。
这世上受苦受难的人太多, 哪怕有富商出银子, 也还是挺吃力。里面的人想要过好日子是不可能的, 只勉强能够填饱肚子,保得一条命罢了。
定国侯成亲, 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 极尽奢华, 生怕怠慢了新嫁娘, 许多人看在眼里, 都不敢轻视了这个被安国侯世子晾在一边几年的女子。
不过, 许多人都以为,人心易变, 尤其是男人的情深,更是信不得。能够坚持十年八年就已经了不得, 二人早晚也会渐行渐远。用许多人的话说:现在夫妻感情再好,也不影响以后纳妾蓄婢!
但十年过去,二十年过去, 十年过去,定国侯身边始终只有侯夫人一人,更是在四十那年请求皇上将爵位交于世子,他自己带着夫人去了郊外的南山上,自此再不问世事,一心一意陪着夫人。
高玲珑回到了古色古香的屋中,一眼就看到面前飘着一抹浅淡的身影,周淑宁一身老气横秋的衣衫,唇边挂着一抹黑血冲她福身行礼:“多谢。”
她唇边带着一抹释然的笑:“圆圆那孩子,我照顾他已经成了习惯……但对于他不帮我报仇,甚至还将仇人接回来奉养之事心里实在过不去,每每想起心头就梗得厉害。可我又做不到眼睁睁看他去死,你将他送去那种地方,也算是全了这段母子缘分,多谢!”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化作一抹青烟渐渐消散。
人心复杂,高玲珑当时听说圆圆兄弟二人要被卖往外地,心头就不悦,那时她以为是自己看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现在看来,应该是周淑宁的想法。
*
高玲珑还没睁开眼,就闻到了满鼻的药味儿,耳边还有一个妇人尖锐的谩骂声,特别吵人。除此外,身边还有年幼孩子低低的啜泣声。
“奶,以后我好好干活,会少吃一点,你不要赶我走……呜呜呜……啊……”
最后一声是惨叫。
又有人急呼:“爷爷,妹受伤了!”
“受伤?”一把粗哑的属于老年男人的声音响起:“死了更好!”
听到这里,高玲珑胸腔中一股激愤之意,仿佛想暴起杀人。她睁开眼,身边女子哭哭啼啼慌张地道:“娘,四妹挨打了,都吐血了。二妹劝不住。”
说到后来,声音里满是哭腔。
高玲珑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被子上大片大片的补丁,还有些潮,根本就不暖和。她感觉凉风像是吹到了自己的骨头缝里,扭头一瞧,身边坐着的姑娘大概十四岁,脸色蜡黄,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身形竹竿似的。头发又干又枯,五指就像鸡爪。
她看不到院子里情形,但听到又哭又嚎,又有大人又骂又吼,该是几个孩子正在受欺负。
小姑娘看到她醒了,顿时大喜,一把推开窗户:“奶,娘让妹进来。”
“进来做甚?一天做不了事,等着人伺候就算了,屁事还多。”男人粗嘎的声音再次想起,语气里满满的嫌弃:“要死就快点。”
“爷爷!”小姑娘语气里满是悲愤:“我娘那么辛苦,为了干活都伤了身子,你……”
“你个死丫头片子,给我滚出来。什么叫干活伤了身子?那是她自己身子弱,何家骗婚,老子没去找他们的麻烦,你还在这胡编乱造。”粗嘎的声音忽然拔高,听得人耳朵发麻:“你出来再把这话说一遍,看老子不打死你。”
小姑娘吓一跳,眼泪汪汪地回头。
高玲珑脑子很痛,已经重新闭上眼。
原身何葱花,出身在丰江府辖下小县城底下的一个村里,家中就得兄妹二人,长到十五岁,嫁给了隔壁水壶村的李家。
她男人李启根是独子,家里几亩地,不算最穷的人家,也并不富裕,就是个村里普通的庄户。
嫁入李家后,夫妻俩一开始还挺和睦,才两个月就有了身孕,后来生下一个女儿。
自从生下女儿,李家人的脸色就不好看,还是何家买了肉蛋过去给她坐月子。又劝了一番李家人先开花后结果。不过,这些都做了无用功,才刚刚满月,李家长辈就催着生第二个,何葱花也发现,自己生下孩子之后,公公婆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如果不生,这日子怕是没法过了。于是,孩子才个月,她再次有了身孕……可老天爷就像是跟她开玩笑似的,这次生下来还是个女儿。
李家长辈的脸色特别难看,这一回洗不办,满月不办。还是何家人送来了东西给她坐月子。而这时候,何葱花的爹娘先后生了病,始终放心不下女儿。无奈,何葱花只得再次有孕,结果,还是女儿。
何葱花娘家本就是普通人家,并没有多富裕。何家夫妻俩生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