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安浑浑噩噩地从浴室出来,若不是怀里的吨吨结结实实地存在,恐怕虚浮的脚步能叫他以为自己身在云端。
他把小宝贝送到床上,把小青蛙玩偶放进他的怀里,盖上小青蛙薄毯。
就算是在睡梦中,吨吨的小脸上也满是笑容,周文安亲了亲他的额头,轻轻地道:“小青蛙,现在是不是很幸福?”
真希望儿子永远都这样乐观开朗,偶有小聪明小调皮,像个可以战胜一切不快乐、勇往直前的小战士。
周文安缓缓地从床上推起身,揉平床单上的褶皱,将另一侧的被子拉好。
昨晚梁司寒不舒服,所以他留下来陪着,可是今天……
周文安想,为什么自己竟然开始留恋。
留恋某种并不存在的感觉。
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他该回自己的房间了。
趁着梁司寒出来之前,周文安匆匆离开。
缓缓合门时,卧室的灯光在他的面容上慢慢地变窄,最后的一线光芒停留了几秒钟。
“嘎达”一声,门终于被合上。
周文安无知觉地与卧室门外的榕叶琴擦肩而过,暗绿色的叶片在灯光中无声地晃动,宣告着他的匆忙。
他捉摸不透自己的内心,到底为何这么彷徨。
也许是因为舍不得吨吨吧,毕竟四年来,他都是和小宝贝同床共枕,如今一下子失去了这个可爱温暖的小人,一时间的确难以适应。
周文安躺在床上时,还轻轻揉了一下床侧的被子。
相比较吨吨,他好像更需要软绵绵的小青蛙玩偶。
辗转多时,周文安难以入睡,加上口渴,他索性下楼去找点水喝。
可是刚到二楼,便见一楼偏厅客厅灯光明亮,恍若白昼。
难道是李阿姨或者小黎还没休息吗?
一楼传来重物挪动的声音,周文安悄悄上前一步,在楼梯口俯身望去,却看到极其意外的一幕。
梁司寒正在费劲地推动梁忠年送来的皮质木马,他穿着睡衣,可是光着脚。
周文安想,难道梁爸爸也睡不着?
那匹马最高的地方超过一米七,马身看着异常精巧,但为了乘坐时的安全考虑,极其沉重。
梁司寒力气不小,一个人推着时都很吃力。
周文安踌躇中,往楼下走去,梁司寒则听见了声音转身,见是头发微有些凌乱的周文安,像个梦游的小孩子。
梁司寒道:“小周爸爸,来搭把手。”
“嗯。”周文安三步并作两步地下楼,小跑过去,疑惑地问,“要推到哪里去?”
梁司寒指了指偏厅:“吨吨说想推到钢琴旁边。”
周文安惊讶,竟然是小宝贝要梁爸爸这么做的。他刚才差点以为是梁爸爸不喜欢梁忠年送的这个玩具,要推到别处去。
真是误会了他。
两人协力,花了点时间,终于把马送到偏厅。
周文安和梁司寒各自靠在一边的马身上喘.气。
他面对着朝向花园一整面玻璃墙,可是偏厅灯光大亮,既看不清夜色,也寻不到月光。
“小周爸爸?”
梁司寒的声音沉沉的,就在周文安的身后似的。
“嗯?”周文安没有转过去,依旧斜靠在马上,有几分慵懒,并不想动。
“你说……”
周文安的大脑转得极快,他不由自主地失神:梁爸爸要说什么?
梁司寒的语调很和缓,在深夜中叹气般道:“你相信,人和人是可以和解的吗?”
周文安微微愣怔。
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能敏锐地意识到,梁爸爸说的一定是与他的父亲梁忠年有关。
今天梁忠年和韩蕙真的意外抵达,不仅仅是给自己和吨吨带来意外,更对梁爸爸也带来不小的冲击吧。
“有些人可以,有些人不可以。”周文安模棱两可地回答。
梁司寒轻笑:“呵,不,你不是这样想的。”
那声音就在周文安的背后,他们相隔不远,他心不在焉地想,梁爸爸低沉的笑音怎么这么性感?而且他竟说中自己的心思。
周文安来不及羞窘,只是讷讷反问:“是么?”
“再给你一次机会,小周爸爸,告诉我你的答案。”
伴随着话语传递给周文安一种微妙的缱绻。
他真想转过去,甚至站在梁司寒的面前,看看他此刻的神情与眼眸,一定会令人心醉与动容。
胡思乱想中,为避免自己做出不恰当的举动,周文安闭上眼,偏了偏头,将脸颊贴在马微凉的身体上,轻声道:“没办法和解的。”
“怎么说?”
周文安虽然无法看到他的面容,可依旧清晰地在脑海中还原了他的薄唇,他的鼻梁,他的眉宇,而这一切都容易令他产生一些奇怪的联想。
空气很安静,梁司寒没有催他,耐心地等待。
周文安终于想好了措辞,娓娓道来心中的想法:“遗憾就是遗憾,弥合不了的。或许会释然,变得不那么在乎,但很难真正回到原来的关系。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了心里,可以把刺拔掉,伤口愈合,伤疤会永远在那里。”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