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气氛却压抑得过分。
许久之后,夜荒终是走向了那个半报废的神座。
然而他并未如往常那般坐在神座上闭目养神,而是就这么站在神座前面色平静地俯视着地上那已然被风烛阖上的华贵木盒。
——有一件事风烛想错了。
——木盒里最上方两张纸的顺序并非巧合。
那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刻意为之,但却的的确确是夜荒亲自搁置出的顺序。
最初风烛将这个木盒拿进殿内时,夜荒根本就没打算理会什么。
千年以来,北域那边送来的东西向来都是在死神殿台阶下落灰的。直到下一年他们送来新的玩意儿后自己将去年的东西收拾好带走,免得堵住死神殿前的那条通道。
由于死神殿常年无人能入的缘故,这件事倒也一直都未流传出去。
故而两年多前风烛初为从属官时,也无从了解到这个消息,于是他便按着其他神明对待这些东西的惯常做派首次将它们带回了神殿。
那时的夜荒懒得理会这些小事,也就没阻止风烛的举动。
而风烛本身也算识趣,在发现他对那些东西完全没兴趣后,便将它们全部归置到了死神殿最偏僻的一处宫殿里,免得它们在他身前碍眼。
当时夜荒都未对风烛说出死神殿不收这些东西的话来,到如今他就更不会因为这些无聊的玩意儿对风烛说些什么了。
所以也许这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谓的命运也不一定。
如果两年多前他说出了死神殿的惯例,那么五天前风烛便不会拿回这个木盒。
而他也就不会从木盒上嗅到那熟悉的迷迭香气。
在遇见风烛以前,夜荒其实极端厌恶香水这种东西。
因为他的嗅觉太过敏锐,哪怕是普通的花香都能让他厌烦至极——所以即便他能掌控生死,他殿内的花园依旧是一片荒芜的模样。
但夜荒却意外地忍住了风烛身上的香水味。
不仅是因为风烛所用香水味道过于浅淡,以至于他的嗅觉里仅剩下了一种隐约而朦胧的意味,更是因为夜荒知道风烛为何一定要用香水。
原因很简单。
初来中域的风烛处境过于艰险,他需要用香水稍稍掩住自己身上的人类气息,使得他不至于还未露面便被诸神察觉到他人类的身份。
当他用惯香水后却又一朝撤去,也许还能在关键时刻混淆神明们的固有认知,从而为自己增加一丝活命的可能性。
那时为了使这场求生戏码更具趣味性,夜荒也就默认了风烛的所作所为。
而那之后,夜荒竟也慢慢习惯了风烛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迷迭香。
有时候就连夜荒都忍不住在想,是不是从他选择忽略风烛拿起北域之物的举动起、是不是从他选择忍住风烛身上缠绕的迷迭香气起,便注定了他在面对风烛时总会一再退让?
甚至于不仅是一再退让,而是快到了一种退无可退的地步。
念此,夜荒俯身拿起了脚下的木盒,然后看向了第一页风烛那颇为飘逸的字迹。
就因为那偶然嗅到的迷迭香气,他走进了自己从未踏入过的偏僻宫殿里拿出了这个木盒。
就因为这份与风烛身上极其相似的迷迭香气,他开始翻阅起了那些自己曾厌烦至极的赞美之言。
然后他便看到了那首源自风烛的赞美诗。
其实北域那边附上纸张说明这首赞美诗来历的做派根本是多此一举,即便多年前风烛所写之字不像现在这般锋锐深刻,但夜荒却依旧一眼便认出了这张纸上的东西出自谁的手笔。
他早就说过了。
只要那是风烛,只要那是风烛的东西,他就绝不会认错。
夜荒不是看不出风烛写这些词句时散漫之意,他也不是不知道风烛在见到他的真容之后做了什么事,然而他却依旧想听对方说出这首诗的后半截内容。
也许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那突如其来的好奇,也许他对这首诗如此执着还有着别的什么原因,这些都无所谓。
夜荒向来随心所欲,所以他将这张纸放在了木盒的最上方,等着风烛过来时直接向他发问。
后来他也随意看了一些出自他人笔下的赞美诗。
然而意料之中的,从无一首能如风烛那般,毫无预兆地就成了他的致命弱点。
以至于他无法拒绝,也无法遗忘。
就连此刻木盒上方这张算不上多动人的赞美诗,都让他忍不住为之心生动荡。
夜荒也记不清他究竟等了风烛多久。
他从不在意时间这种东西,所以他只是隐隐觉得自己等了一段很漫长的时间罢了。
漫长到他甚至破天荒地看完了盒子里放着的所有赞美诗。
除了第一张从未改变外,第一张下方的所有诗歌大概都被他打乱了顺序。
等到夜荒嗤笑一声回过神后,那些用词直白的诗歌已然排在了风烛所写的纸张之下。
对此,夜荒只是皱着眉瞥了一眼,却也没有闲到将其重新排序的地步。
事实上他也有些想知道风烛念出那些玩意儿来会是什么模样。
而当风烛再次走进主殿时,靠在神座上闭目养神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