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气息很凉,带着外面的寒霜。
和她一样,得到消息以后赶回来的。
脸贴在他衣襟处,微微冷。
钟宛其实一点也不想自己的情绪这么不受控制,她一般也不会被影响,可今天不同。
生老病死总是最让人觉得遗憾难过的。
前段时间还能好好和她说话的人,让她时不时有空回来看他老头子,结果突然就出了事,她意难平。
她攥紧他衣服,过了许久才止住情绪。
之后沉默地站了会。
才从他怀里退出来。
钟宛垂着眼,依然疏离。
“他们应该在等,你进去吧。”
老爷子的遗体被安置好放入了冰棺中,秦家的子女全程声泪俱下,难以自已。
唯独秦忱没有掉一滴眼泪。
他神情很淡,只是给老爷子守了一晚的夜,然后安排后面的事。
事实上守夜的人很多,还有些宾客要招待。
钟宛也在旁边,偶尔听到有人小声说秦忱。
“还是秦家这一辈的长子呢,他爷爷过世,哭都没哭一声,真是没有心。”
“秦忱这人凉薄,这不是很正常吗。”
“以前他爷爷要把他接回来的时候,听说还不肯回秦家呢,跟秦家人冷眼相对,后来还跟他那些叔叔争家产,啧。”
钟宛听着这些话,侧眸看过去,瞧见是秦家一些平常爱嚼舌根的婶婶,都是些不常联系的远方亲戚。
平常有事就过来求秦家,没事了就喜欢背地说几句。
这之后两天,秦家人的情绪都稳了些,准备着出殡的事宜。
钟宛本以为老人家的葬礼总能安生过去的。
没想秦家那几个叔叔按捺不住,出殡前一天的中午,一群人在书房围坐讨论遗产的事情。
秦似忠说:“我爸以前最喜欢我们家晓瑜,就算他老人家走得突然,没有立遗嘱,可你们不能这样亏待晓瑜吧,我爸以前那些地产,我觉着得分一半给她。”
秦似名哼了声:“一半?一半那是多少钱了都。”
“那怎么着,给秦晟那小子败完?那臭小子这些年正事不干的,还没我们家晓瑜聪明。”
“你这话不对了,爸手里那些可都是他私人的,又不用经商,敢情你这意思就是
直接给你们家占了就行了呗。”
“一个女孩子家,以后还要嫁出去,总不能这样让我们秦家的资产便宜了别人。”
秦忱坐在红檀木靠椅上,背脊懒懒靠着,垂眸玩着手里打火机。
时不时扣动一下,清脆的声音在书房里响着。
他从进来就只听着他们这些做长辈的说,也不表态。
渐渐,这些人声音和气势也就大了。
秦家产业这些年在秦忱手里,他们没有太多股权和管理权力,但老爷子手里的资产就不一样了,那都是他个人的,大多是些可以直接变现或者变卖的财产。
随便落些到手里,都足够一家人奢侈多少年。
每到争取个人权益的时候,总是劲头最大的,生怕自己亏了。
钟宛当时也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说。
直到秦忱开口:“都说够了吗。”
几人顿了会。
秦似忠道:“怎么了,我们长辈之间正常讨论事情,财产总要分清楚,不也是后事里需要处理好的一项?”
“好啊。”
秦忱把手里打火机甩到桌上:“想现在分财产,可以,谁现在下去一把火把老爷子的遗体烧了,我秦忱就护着谁,今天做这个主把所有财产都给他,谁去?”
几个人忌惮他,见他说话这样恶劣,都不吭声了。
秦忱说:“爷爷他殡都还没出,你们就这么急不可耐开始分东西,良心安吗。”
秦似名清楚,老爷子的财产这事不急。
要是惹着秦忱,以后更麻烦。
便退步道:“行,那就先搁着,等后事处理完了,我们再请律师商议这些。”
这样说着,也就散了。
秦忱出去后,很久都没说话。
一个人去了后院一处廊檐下。
那一片是秦老爷子在世的时候种的些花草,旁边安置了几处石凳,偶尔在这散心颇为心旷神怡。
秦忱很少来这里。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不会对这儿有多少留恋。
老爷子走了,他却到这坐着,背影清寂。
钟宛立在后院门口看了眼,转身准备进去,却撞见后头的秦晟。
他也瞧见了,有些出神:“其实我哥应该也是难过的吧,爷爷过世。”
“他老人家身体一直不怎么好,那天是急性脑梗塞,没抢救过来。”
钟宛嗯了声。
“你没见过大伯吧,我小时候见过,有些印象,当初大伯娶伯母是骗婚的,你知道吗。”秦晟忽然说。
“骗婚?”
“是啊,应该可以这么说吧。这件事我们家很多年没人提起了,都压在心底,清楚也不会随便说,秦忱也不是个喜欢和人说心事的人,那些事他压得更深。”
钟宛说:“确实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