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没什么太大变化。
他是她身边认识的人,第一个这么直接地直面别人如何说这场案子的。
就算是上次的路旭,对方也只是提了下,身边朋友大多没听明白,或者是不相信。
今天不同,那个女人和周围的人,把那件事情剖析了扔出来,砸在钟宛脸上,让她所有自尊都不剩。
而刚好她爸妈的案子,是钟宛这些年最不愿提及的软肋。
“我知道也许你会对我很失望,认为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但是我想说,是的,那个人说得没有错,这些就是真的。”
“钟宛。”温郁忽然打断她。
“其实在刚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确实是惊讶的,但是,也只是出于忽然听见一件意外的事情的惊讶,别无其他,现在我会想,就算是这样又能怎么样呢,这些和你没有关系,你爸妈不管是怎么样的人或者做了什么事,这都不是别人可以迁怒于你的理由。”
“况且,如果可以补上那部分金额,态度良好,是可以减刑的,或者假如你爸妈有其他原因……”
“不可能了。”
钟宛摇头:“回不来了,我一直在想办法去证实,当初那么多人调查这件事都只指向一个结果,早就回不来了。时而会有这样的指责,我以为自己足够强大,结果有的时候还是会陷进去,有时候我也会想,我是不是确实没什么资格做律师。”
温郁说
:“钟宛,你不能因为其别人的话过于影响了自己,你是你,也许你爸妈犯了错,但你不能把这些强加到自己身上,服刑总有期满的时候,国家律法都没有完全规定有过这方面记录人员的下一辈不能做律师,况且这是你的人生,你有自己的选择和慢慢让自己变好的权利。”
钟宛没说话。
温郁像是有什么话很想和她说,加快了车速。
车在小区内楼下停了下来,温郁解开安全带,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
“你知道吗,不是所有人天生就是完美的,就比如我,我……”温郁低着头,许是第一次和人说这些,停顿了下。
“我也有缺陷,或许别人看我过得很好,但是不然。我有健忘症,那种程度近乎是是常人记忆的一百倍,学习和研究上我可以过目不忘,可身边的人不行,有时候我会慢慢忘记身边的人是谁,忘了好朋友的名字,他们喜欢的事情,忘记他们这个人。”
钟宛愣怔。
温郁安慰地弯唇:“很惊讶吧,看,这就是我当时听到那些时的反应,这都是正常的。”
他给钟宛看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密集地,记载的全是一个人喜欢的事情和平时的习惯。
“医生说我这是心理疾病,改不掉。以前上学的时候很多人都会笑话我,我忘了朋友叫什么,他们下课围着我拿这个来逗我,往我身上扔泥巴,说我有病,这么多年我也是被别人议论过来的。久而久之,我就不让自己有朋友了,就算别人主动示好,我也尽量不会和对方有私人交涉。”
“为什么?”
“因为如果和一个人熟悉,习惯对方的存在以后,又忘掉对方,这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所以我只能把对方的名字、喜好、习惯记在笔记本上,这样就算忘记了,也能有些痕迹让自己留恋。”
钟宛一字一句地看着笔记本上的记载。
都是有关于她的。
第一条不是之前的钟宛同学下午有空。
是两年前。
——大学生辩论赛,有位叫钟宛的同学让人印象深刻。
——她很可爱。
——可是我不敢接近她,我怕认识以后以后我又忘记她,或许会很难过。
钟宛心情忽然很复杂。
温郁
却像是不知道的,或者说,现在他并不知道笔记本上的内容于另一个人看来是什么意思。
仿佛有些忘记了上面的内容。
“我有时候感觉我现在就又开始在忘记了,我很不想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温郁慢慢说:“我有在努力去记住,记住你,你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所以,我希望你,每天都可以过得开心。”
钟宛很久没说话。
温郁,真的是一个很美好的人。
美好到,她甚至开始觉得自己不该认识他。
她身边都是什么人呢。
是秦忱。
他们是极端的反差。
跟他久了,连钟宛都自觉自己变得不是什么好人的那种。
因为她学会了伪装,在同学、朋友、老师面前。
温郁拿最真诚的自己对她,然而现在的她,不是最真的她。
换句话说,她暂时无法惬意地,毫无顾忌地去和他来往,那会伤害他。
而钟宛现在,最不想伤害到的就是温郁。
钟宛合上笔记本。
她说:“谢谢你。”
钟宛垂着眼,没去看他:“不过我现在可能要先上去了。”
她推开门下车。
还未完全从情绪里走出来,想再说点什么。
刚抬头,却陡然看见单元楼下站着的秦忱。
他只身立在那儿,安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