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
陈平安点点头,忍住笑,“是我们柳诗仙的一贯作风,闷不吭声就把好人好事给做了。”
其实柳勖在去往老龙城途中,又做了件事,就是飞剑传信一封给骡马河柳氏,信上只说了两件事。
陈隐官急需金精铜钱,家族有多少库藏都拿出来,就当是他柳勖预支了未来百年千年的全部家主俸禄,家族若有藏私,他就不当什么家主了,反正说话也没屁用。
信上再劳烦老家主亲自跑一趟近邻的三郎庙,捎个口信给袁氏家主,要报答帮助袁一掷解决梦魇一事,给落魄山送去金精铜钱即可,至于数量多少,就只看袁一掷之于三郎庙的重要性了,反正一颗也是给,几百颗也是给,历来施恩不求报的陈隐官都不会介意的。
这封家书末尾,柳勖着重提醒家族内部,此事必须严格保密,绝对不可对外泄露半点。
陈平安喝过茶水,起身道:“周首席既然来都来了,不如留在这边多聊几句。我就不久留了,在这边当过了客人,自家山头那边,还需要我去待客。”
先前陈剑仙和高掌门离场,都没说今天议事就此结束,还是会有下一场,所以就没谁敢擅自离开大木观。
吴阙和程元山都未能参加那场更为私密、规格更高的落花院议事。
脾气暴躁的吴阙本来气不过,想要撂下一句欺人太甚,只是瞥见那个还躺在墙角根呼呼大睡的某位江湖同道,就觉得气顺了。
大木观山门口。
蒋去和顾苓打算在这边等人,于情于理,他们都要与那位陈剑仙诚心诚意道个歉陪个罪,再道个谢,甚至只要对方愿意,磕几个头算什么。
乌江捧刀而立,用上聚音成线的手段,问道:“袁黄,江神子是被陈剑仙打出道观的,咱俩冒冒然救人,会不会惹恼陈剑仙?”
袁黄无奈道:“是你跟陈剑仙熟悉,还是我更熟悉?”
乌江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若是得知陈剑仙没有跟袁黄计较,再现身不迟。
救落水的江神子,袁黄是主谋,我只是帮凶,呸,帮闲而已……不曾想就在此时,那一袭青衫已经现身门口,身边只是跟着沛湘和周姝真。
陈平安问道:“若是顾苓今天不曾现身,蒋泉,你会怎么做?”
蒋泉沉默片刻,不愿瞒骗对方,老老实实回答:“不管能否拔刀出鞘,只要见到陈剑仙一次就纠缠一次,直到彻底消磨陈剑仙的耐心,随便一拳打死我了事。”
顾苓有些着急,再是老实人,可哪有你这么老实答话的。
可她还是挽住蒋泉的胳膊,共进退同生死。
陈平安笑道:“我这个人别的不说,听几句真心话的气量还是有的。出门在外以诚待人,这很好。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蒋泉说道:“已经跟顾苓商量过了,以后就道侣携手云游四方,我们俩都没什么大的追求,估计不会开山立派,至多是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心仪地方落脚隐居,外出游历,在江湖上,不敢说行侠仗义,降妖除魔,路上遇见不平事,凭本事做点本分事还是可以的,被当地老百姓视为奇人异士就觉得很有趣了。”
陈平安仔细听着蒋泉描绘一双道侣的自家事,最终抱拳笑道:“无比憧憬,心神往之。”
蒋泉一愣,陈先生当真是在羡慕自己?没说反话?
顾苓施了个万福,“陈先生只管拭目以待,以后我与蒋泉一定会奉公守法,在江湖在山上,都会力所能及做些善行善举。”
陈平安点头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我们都各自努力,以善因结善果。”
再一伸手,陈平安将那留在观内墙根的琴囊和一袋子钱都驭到山门口,陈平安笑道:“钱不多,你们别嫌弃,买山钱也好,买书钱也罢,多少是我的一点心意。”
顾苓伸手去接过那只棉布包裹的琴囊,蒋泉就伸手去接过钱袋子。
不曾想陈平安唉了一声,“不像话,你们既已成家就该立业了,女子得管钱,顾苓,该拿出一家主妇的风范了。”
顾苓怀捧琴囊,赶忙将那钱袋收入袖中,不忘转头看了眼蒋泉,夫君内心可有不甘?
蒋泉识趣得很,立即点头表态道:“你管钱,必须你管钱。”
陈平安笑道:“按照我家乡那边的说法,女子眉眼高是有福报的,谁娶进家门就是谁的幸运,只要夫妻之间不成天吵架,就一定可以家宅兴旺,光宗耀祖。蒋泉,要惜福啊。”
顾苓笑得不行,才知陈先生原来如此善解人意且言语风趣呢。
蒋泉更是笑声爽朗道:“借陈先生的吉言,我蒋泉肯定惜福!”
陈平安转头望向主动来此“救人于落水井中”的袁黄,打趣道:“那张符箓果然没白送,种宗师先前那句评语,可谓一语中的,袁黄真是一位从古书上走出来的人。”
袁黄微笑道:“长者赐不敢辞,说到底,还是陈剑仙识人之明。”
陈平安咦了一声。年轻人不去落魄山学拳真是可惜了。
袁黄这小子好像与落魄山的风气,天然相宜?
陈平安想了想,说道:“袁黄,乌江,你们俩哪天有跟高人学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