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合一。也是佛家所谓的远离颠倒梦想,断除思惑,住此第四焰慧地。更是道家所谓的蹈虚守静、虚舟空明。
齐静春始终对周密言语置若罔闻,低头望向那条相较于大天地显得极为纤细的道路,或者说是陈平安昔年游历桐叶洲的一段心路,齐静春稍稍推衍演化几分,便发现昔年那个背剑离乡又归乡的人间远游少年,有些心路,是在开怀,是与好友携手游览壮丽山河,有些是在伤心,例如飞鹰堡街巷小路上,亲眼目送一些孩子的远游,有些是难得的少年意气,例如在埋河水神府,小夫子说顺序,说完就醉倒……
本不该另起念头的青衫文士,微笑道:“心灯一起,夜路如昼,天寒地冻,道树长春。小师弟读了好些书啊。”
齐静春强行打破自己当下某种程度上所谓的精诚心境,喃喃道:“先生太忙。崔瀺太狠,左右太倔。年纪太小,担子太重,天底下哪有这么劳心劳力的小师弟。”
齐静春也不看那周密,“是不是欣喜且奇怪,我会如此自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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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行,教了你何谓惟精惟一,我却又主动退出此境。你这种读书人,别说做到,懂都不会懂。知道你不信,这一点跟当年刚到骊珠洞天的崔东山很像。不过你也别觉得自己与绣虎是同道中人,你不配。崔瀺再离经叛道,那也是文圣一脉的首徒,还是浩然书生。”
周密笑道:“又不是三教辩论,不作口舌之争。”
齐静春一笑置之,先抬袖一档,将那周密心相大日遮掩,我不见,天地便无。身为这方天地主人的周密你说了都不算。
再双指并拢,齐静春如从天地棋罐当中捻起一枚棋子,原本以日月作烛的太虚夜幕,顿时只剩下明月,被迫显现出一座无涯书海,月光映水,一枚雪白棋子在齐静
春指尖迅速凝聚,好似一张宣纸被人轻轻提拽而起。整座无垠书海的水面,瞬间漆黑一片如墨池。
齐静春松开手指,白子静止悬空,又将那明月遮掩,齐静春转去捻起一枚黑子,使得原本仿佛墨池的天地气象,重现光明,变成只剩下大日照彻、雪白一边的景象。
齐静春说道:“皆碎。”
悬在他身边的黑棋白子,一个轻轻磕碰,砰然而碎。
周密先前悄然布置的两座天地禁制,就此破开,荡然无存。
周密微微皱眉,抖了抖袖子,同样递出并拢双指,指尖分别接住两个轻描淡写的黑白文字,是在周密心湖中大道显化而生的两个大妖真名,分别是那荷花庵主和王座曜甲的真名。
周密同样还以颜色,摇摇头,“山崖书院?这个书院名字取得不好,天雷裂山崖,因果大劫落顶,以至于你齐静春躲无可躲。”
齐静春一躲,大道因果就会殃及整座骊珠洞天,还要连累整座宝瓶洲的山河气数,那么如今一国即一洲的大骊王朝,文武气运会减少三四成,那么蛮荒天下的妖族大军如今应该身在陪都附近了,而不是被硬生生阻滞在南岳地界上。不过绣虎崔瀺依旧是不太介意此事的,无非是收缩战线,使得一洲防御阵型更加紧密,最终屯兵在那条多半会改个名字的中部大渎两岸,死守陪都,一旦如此,蛮荒天下折损更少,却反而让周密觉得更加棘手。
“那我就听命古人,敕令鬼神磨山崖。”
周密言语落定之时,四周天地虚空之中,先后出现了一座白描的宝瓶洲山河图,一座尚未前往大隋的山崖书院,一座位于骊珠洞天内的小镇学塾。
三处景象皆是周密的心相假象,却极有可能是的十四境齐静春的心湖真相。
这等不落实处半点的术法神通,对任何人而言都是莫名其妙的白费功夫,唯独对付如今齐静春,反而有用。
一尊尊远古神灵余孽脚踩一洲山河,瞬间陆沉,一场疾风骤雨落在山崖书院,掩盖琅琅书声,一颗凝为骊珠的小洞天,被天劫碾压崩裂开来。
齐静春由着周密施展神通,打杀对方自以为是的三个真相。笑道:“蛮荒天下的文海周密,读书确实不少,三百万卷藏书,大小天地……嗯,万卷楼,天地不过寥寥三百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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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密点头道:“不算什么本事,只是难免念旧。”
齐静春笑问道:“就这么无头苍蝇乱撞?是舍不得祭出压箱底的手段,不愿让我见一见师弟在你心中的形象,还是在担心谁,作更长远的谋划?”
周密笑答道:“又不是学塾夫子与蒙童,学生有问,先生解惑。”
照理说周密已经察觉到了那条灯火心路,第一个打杀的,就该是剑气长城的年轻隐官。
而周密通过离真在对岸年复一年的观察、对话和挑衅,事后再反过来翻检离真和“陆法言”、一近一远的所见的两条光阴长河景象,对陈平安的了解,不算浅了。何况还要加上一个周密的嫡传弟子,剑修流白。当初甲子帐设置的山水禁制,本就是“陆法言”或者说是周密的手笔。年轻隐官不见天日,周密看他却完全无碍,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心境变化,都无缺漏。
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那个年轻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