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章有点晚了……)
桐叶洲一洲之地,仙冢累累,还能依靠山水阵法抵御妖族的山上门派,屈指可数。
玉圭宗、桐叶宗、太平山和扶乩宗合力打造出来的那座三垣四象大阵,越来越黯淡,若从天幕俯瞰一洲大地,一处处人间灯火好似渐次熄灭,每一次灯火消散,都是一座仙家山头的覆灭,是桐叶洲的气运流逝,转而被妖族收入囊中,此消彼长,一洲山上山下,胆魄尽碎,大局已定。
南方仙家冤句派,多女子修士,祖山箜篌山,祖师堂名为绕雷殿。
不算太大的仙家山头,但是由于地理位置太过偏僻,好似鸡肋一般,反而暂时没有遭受妖族大军的侵袭。
如今冤句派已经聚集了十数个流离失所的山上门派修士,原本高高在上的谱牒仙师,如今人人都是丧家犬。
在这其中,有个小门派出身的青衫剑客,先前手持自家祖师堂玉牌,再上缴一笔神仙钱,得以进入冤句派避难。
他今天独自来到箜篌山地界的一处形胜之地,犀渚矶观水台,犀渚矶下有深潭,水深不可测,青衫剑客登上高台,凭借一枚被誉为万年的灯犀角照耀映彻下,观看深潭水族,幽冥异路,但是在仙家术法的加持下,俗子可见众多奇形异状的水族精怪,被冤句派山上神仙千百年驯化之后,温顺异常,在水中优哉游哉。
青衫剑客坐在观水台上,手中有几份前不久拿到手的军帐谍报,甲申帐在内的三十军帐,都已各自占据一处山上仙家祖师堂或是世俗王朝京城,已经对大伏书院在内的三大书院,以及玉圭宗在内四大宗门,彻底完成了包围圈,蛮荒天下每一天都在不断蚕食、攫取和转化一洲山水气运,妖族大军登岸之后的大道压胜,随之越来越小。
如果不是那个钟魁,处处牵制王座枯骨大妖白莹,使得白莹的一支支白骨大军极难形成气候,每次遇到钟魁便自行溃散,这个钟魁凭借那匪夷所思的本命神通,使得山下众多战场遗址鬼物,往往瞬间就会凭空少去大半,甚至是仿佛死后再战死一次,给蛮荒天下这条战线带来极大麻烦,不然大伏书院和扶乩宗在内的几个宗门,如今肯定已经失守。
在绶臣、甲申帐木屐提议后,各大军帐开始主动吸纳桐叶洲修士,同时开始约束深入腹地的各路大军,再不可肆意屠城筑京观,将宝瓶洲大骊铁骑那一套策略悉数照搬过来,再做适当的修改完善,驱使山下王朝、藩属军队,攻伐山上门派。在青衫剑客看来,唯一的美中不足,是蛮荒天下各大军帐,还是比不得大骊宋氏的文武官员,做不到那种令行禁止。
简单来说,就是杀人都很擅长,可是诛心一事,太不入流。不过这些都在预期之内,别说是他们蛮荒天下,就连浩然天下极多的读书人,不也是问以经济策,茫然坠云雾?无需苛求,等到玉圭宗或是太平山一破,整个桐叶洲就连仅剩的一点人心士气,都给敲烂了。
只是关于玉圭宗和太平山的战略选择上,斐然,剑仙绶臣,和甲申帐木屐在内的数个军帐,都建议先攻破太平山,至于那个位于桐叶洲最南端的玉圭宗,多留几年又如何,根本不用与它过多纠缠,速速集结兵力,只要拿下左右坐镇的桐叶宗,到时候跨洲过海,碾碎宝瓶洲就是了,绝对不能再给大骊铁骑更多兵马调度的机会了。
可是更多军帐,还是认为拿下玉圭宗,彻底占据一洲完整气运,才是最为稳妥的选择。何况蛮荒天下剑修众多,当年在剑气长城的那场相互问剑,碰了壁一鼻子灰,如今到了桐叶洲,刚好可以拿玉圭宗来试剑,问剑玉圭宗,打碎玉圭宗祖师堂,以此作为一洲战事的收官,最是适宜。
这个来冤句派避难的青衫剑客,正是较晚登岸桐叶洲的斐然,大妖切韵的师弟。
所以当斐然看到最后一份谍报,有些哭笑不得。莫名其妙就跻身了数座天下的年轻十人之列,与宁姚、曹慈、山青这些天之骄子并肩而立,已经让斐然十分别扭,尤其是那个“擅长压境”的评语,更是让斐然难免怨念,斐然恨不得几座别家天下的修士,长长久久,都不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不出意外,绶臣早已身在玉芝冈,那是一块比较难啃的骨头,是桐叶洲的一个大宗门,护山大阵极为坚韧,据守稳固。绶臣也没有打草惊蛇,故意调拨大军兵马转去攻打别处宗门,暗中驱逐数万难民往玉芝岗蜂拥而去,绶臣只派遣麾下了几位地仙修士在那边闹事,玉芝岗祖师堂议事,有一位动了恻隐之心的女子祖师大义凛然,力排众议,最终选择打开山水禁制,让难民避难玉芝岗。
不同于斐然的游山玩水,绶臣是奔着玉芝岗祖师堂而去。
斐然抬头远望,在那玉芝岗方向,有剑光冲天而起,还有一道斐然熟悉至极的术法光彩,是师兄切韵的大手笔。
玉芝岗从这一刻起,就此成为书上人事,然后时日一久,就会是一页老黄历。
一个少年往犀渚矶观水台飞奔而来,来到斐然身边,局促不安道:“陈大哥,别人都说冤句派肯定守不住,这可怎么办啊?我害陈大哥花了那么多冤枉钱,若是死了,怎么还钱。”
少年蹲在地上,闷闷道:“我哪里值那么多钱,那可是神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