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再颠沛流离,它让人们过上了安稳的生活,所以,哪怕是这种时候,柳光耀首先想的仍是要维护住集体的尊严。
三级会议之后没几天,中州市内刮起了一阵取消农村自留地和家庭副业的风,报纸上说农村的自留地和家庭副业是农村中的资本主义,必须被取消,这股风很快的就吹到了屏南县,吹到了西阳公社。
柳光耀腿伤还没好,柳文明就带着两个民兵挨家挨户的通知,“老少爷们儿们,以后不能搞家庭副业了,赶紧把家里的鸡鸭鹅给宰杀了,一只都不能留;还有自留地里的萝卜白菜,也要全都薅了,以后自留地了就归集体了,由生产队统一种菜,去食堂吃饭,以后家家户户都不许自己做饭,都听见了没?”
张小赖歪在院门上,插着腰吼:“没听见!俺家自留地里萝卜和白菜再有十天半个月就长成了,现在让俺们都薅掉,你们不觉得可惜俺还舍不得呢,自留地是公家的要收上去俺管不着,可那白菜萝卜种子都是俺自己个儿的,凭啥不让长?”
“再说了,俺家自己院子里养几只鸡碍着谁了?吃的是俺自己的口粮,又没占集体便宜,下的鸡蛋俺们自己吃了,又没卖出去别人,顶多就是供销社来收,可那也是国家允许的,哪里就资本主义了?凭什么不让养?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这么不讲理!谁要敢碰俺家的鸡,老娘跟你们拼命!”
张小赖平常是个赖皮,最不爱讲理的人就是她,社员们平时都不爱搭理她,可这一回人家说的头头是道,很有道理。
附和的社员非常的多,不但有家里的主妇,很多男社员也很不理解,出言反对。
“对啊,小队长,张小赖说的有理啊,凭啥俺们就不能自己养鸡了?”
“俺们孤儿寡母的,挣不了多少公分,就指着家里几只鸡下鸡蛋去供销社买盐、供孩子读书,把鸡都宰了俺们还咋过?”
“这人民公社也太过分了吧,把分给俺们的田地收上去不说,现在连边角上的三分自留地还要收上去,说收就收,根本不把俺们当人看!”
新政府的政策在村子里第一次遭遇了空前的抵抗,一群人把柳文明围了一圈,就是不让步。
柳文明擦擦脸上的冷汗,气呼呼地说:“你们不乐意难道我就乐意了?我家里养的鸡难道不用杀?我家的自留地里的白菜萝卜难道不用拔?你们当是我愿意来搞这些的?我是吃饱了撑的啊?!你们爱杀不杀,爱薅不薅,出了事有本事自己扛!”
说完转身气冲冲的走了。
这可把社员们给吓了一跳,好家伙,脾气大的都快赶上大队长了,要不是手里没鞭子,他们都觉得柳文明就是大队长了。
不过,大队长最近怎么不出来了呢?
柳文明发了一场脾气,社员们抵抗的那么激烈,至少今天是没法再做工作了,他没去大队部,也没回自己家,反而扭头去了柳光耀家。
柳光耀如今是每天用草药泡脚,每隔三天赤脚医生过来给他针灸一次,王秀娥跟他过来大半辈子,后来还是知道了那天的事,恼的跟什么是的,天天堵着门,就是不让柳光耀去大队部。
柳文明来的时候就看见王秀娥搬了个小板凳就坐在堂屋门口,在做棉鞋,看见柳文明来了,也只是点点头,说了一声“来啦!”又埋头不说话。
这都11月份了,就算有太阳,可院子里也没觉得多暖和,柳文明开口劝道:“秀婶子,再生气还是要顾忌自己的身体,外面这么凉,还是去屋子里做吧。”
王秀娥头也不抬,说:“我不觉得冷,进屋子看见了心里烦,院子里清净,有事你尽管进去吧,在屋里炕上呢。”
因为柳光耀的这次腿伤复发,家里已经开始烧炕了。
柳文明劝不动,只好跨过门槛进了屋子,瞧见柳光耀坐在炕上抽烟,“我婶子气坏了吧,这都好几天了,还没消气呢。”
柳光耀吐了一个呛人的烟圈,叹了口气,说:“还不是赵大海那家伙,每回来都说我这腿差点残废,多么多么严重,把她给吓着了。”
柳文明就说:“那老家伙现在怎么不装了?王八壳里缩了这么多年终于敢露出头了?”
谁知道呢,柳光耀也不清楚,“可能想清楚了吧。”
柳光耀没有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就跟他当时逃出去辗转反侧当了兵、扛起枪、搞起了革命、后来退伍回乡当起了村长和大队长了一样,就跟赵大海逃出去给个老大夫当学徒、学成后给这个那个军阀当军医、后来被敌军请去了、敌军溃败逃离时他讨回家乡隐居一样,下一步会人生会怎么样,说不清理不明。
柳文明跟赵大海不是很熟,不,应该说赵大海跟村里所有的人都不怎么熟,这个话题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暂且结束。
柳文明就跟柳光耀说起今天的事来,“这通知发的,也难怪社员们那么反对,眼瞅着萝卜白菜都快长成了,现在薅掉是怪可惜的。”
又把张小赖的一番坏重复了一遍,“问我凭啥?我咋知道凭啥?我自己都觉得张小赖说的怪有理的,生产队搞养鸡场养猪场不是资本主义,怎么社员们就养几只就算资本主义了呢?我自己都没法解释清楚,公社也没跟咱说为什么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