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这回一场海战打下来整个人都黑了许多,不过却更加显露出了坚毅勇猛、强悍肃杀的大将气质,那是经历过战场洗礼生死拼杀而形成的特有气质,压迫感极强。
看着这样的皇长子,朝中众大臣都不禁连连点头赞赏不已,就连索额图那一脉视皇长子为心腹大患的都无法违心说出点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只能更加绷紧了心里的那根弦。
不过目光扫向一旁的太子时,他们脸上凝重的表情却又不由得松了松。
皇长子是很优秀,可他们的太子也并不比他差。
这些日子皇长子在战场上飞速成长,他们的太子却也没闲着,帮着受伤的帝王处理政务的过程就等同于是被帝王带在身边手把手的亲自教导,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仿佛是那大鸟喂雏鸟似的,恨不得是直接将食物嘴对嘴喂进去的。
这样短时间内大量的“进补”无疑负担很大,究竟能够消化吸收多少就全凭各人天资了。
胤礽对自家皇阿玛的帝王本性了解得愈深就愈是懂得适当藏拙的道理,故而平日里从不会故意显摆自个儿的能耐,只小心翼翼把控着进度,让自己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成长又千万不能太过……太过了会招来忌惮,一点不长进又显得太过蠢笨,也太过装相了。
说实在的,在皇阿玛的面前耍这样的心机实在是累得狠,不仅仅是精神上的疲惫,更是心里的压抑难受。
明明幼时他还能在皇阿玛的面前肆意撒娇打滚撒泼,长大了却连一言一行都要小心翼翼地再三思索犹豫,甚至跟皇阿玛耍起了心机……
胤礽忙低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另一边康熙却又不干人事了。
“你回来得刚好,朕正是需要人帮助的时候。”康熙伸出左手拍了拍长子的肩,叹道:“朕的右手受了伤到现在还未能痊愈,每日里只能拘着太子在旁边帮着代笔批奏折,一天天从清晨到半夜没个消停。”
“保成到底还年轻,手腕也嫩着,眼看着这么长时间下来那手腕都有些伤着了,朕瞧着实在心疼得很,刚好你回来可以跟保成轮着来帮朕,不耽误事儿也都还能松快些。”
大臣们的脸色都齐刷刷变了。
当这是普通人家做农活儿呢?可着一个儿子使唤太心疼就随便叫另一个儿子来搭把手轮流使唤?
这可是批阅奏折啊!
况且这个过程就是个千载难逢的学习过程,除了太子谁还能随便瞎掺和?哪怕是皇长子也绝不能接受这样的培养!
皇上究竟是想干什么?
不少人的目光下意识就投向了太子,却刚好见他低垂着头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从隐约露出的侧脸来看仿佛是有些落寞?
胤禔也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先是仔细问了问伤势,而后皱着眉咕哝道:“并非儿臣不愿帮皇阿玛和太子,只是儿臣这性子皇阿玛也是知晓的,有点功夫恨不得都泡在演武场里头混日子,压根儿就坐不住啊,皇阿玛莫不是忘了儿臣幼时在上书房因为这挨了您多少顿打?”
“如今好不容易长大逃出了上书房……皇阿玛可别尽顾着心疼太子,好歹也可怜可怜儿子啊。”
先是点出自己只对武感兴趣,接着仿佛是埋怨帝王偏心的话却更是直白的在说——这样的事儿还是可着太子使唤罢,不必心疼。
可见看起来豪爽直率的皇长子其实也并非那脑筋简单的粗人。
然而康熙却仿佛是一点儿也没听懂他的意思,只虎着脸说道:“你这皮猴子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还是朕揍你揍得太少了,明日你就到乾清宫来,往后跟太子一人一日轮流替换,朕还就不信磨不了你这性子了。”
胤禔苦了脸,“皇阿玛……”
然而他才张口,明珠就给他打断了。
“大贝勒就别再推辞了,身为皇阿哥理应为皇上分忧才是,太子殿下已是辛苦了这么长的时日,如今也该您这个做大哥的接替上了,好歹叫太子殿下能松口气歇一歇不是。”
松口气?真要是这样,太子不提心吊胆坐立难安都算是大度了,还松口气?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老贼!
索额图嗤笑一声,“皇上……”
“好了,此事就这样定了。”
得,一锤定音。
这一回胤禔并未再晋升爵位,得到的其他赏赐却是比上回翻了几倍,还另外得到了一块地皮,让他修建自己的府邸用。
这也就代表着康熙是真正认可他已经是一个能够自己顶门立户的成年人了,更代表着他可以经营自己的势力,培养自己的门人,甚至是养幕僚。
虽说阿哥长大后自行出宫开府都是惯例,但在这节骨眼儿上一并给了这样一个恩典,却还是不免叫人胡乱揣测起来。
目送着帝王率先离去后,明珠就率先找上了胤禔。
“皇上对大贝勒愈发欣赏倚重,大贝勒可千万要抓紧好好努力为皇上分忧,不能叫皇上失望啊。”
言下之意也就是暗示他抓住这个机会努力学习罢了。
胤禔皱起了眉头,满脸难掩烦躁,“爷都说过多少回了,没有兴趣没有兴趣!爷只想带兵打仗驰骋沙场,明相就别再爷身上平白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